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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他闭了闭眼,望向玖茴时,神思间有些恍惚。

木栖……

不对,木栖早已经死了,死在了他的眼前。

眼前的少女,是玖茴。

“有时候一棵大树,是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坏掉的。”玖茴伸手接住飘落的一片枯叶:“谁也不知道,树是从何时生的病,等它彻底坏掉不倒下时,大家才陡然发现,原来这棵树已经坏得没救了。”

大家知道玖茴说的是步庭,步庭却没有说话。

“仙尊您呢?”玖茴看着步庭:“你是从何时一步步走向偏执,再也无法回头的?”

“木栖能为天下众生剜心而亡,其他人自然也可以。”步庭语气平静:“我待木栖如此,待众生所有皆是如此。”

这是步庭第一次对着这么多人说出木栖的名字,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个无干的人。

“她是妖,所以不能为她天下扬名。木栖能做到的事,蔓襄城少主为何不能做,其他人为何又不能做?”步庭反问玖茴:“难道这些人,比木栖更高贵更特别?”

“你是在为木栖心怀不平?”玖茴不解地偏头:“可是当年,不是你泄露木栖不死树真身的吗?”

步庭瞬间面色苍白。

锦轻裘与南砜惊讶地抬头,当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是你以朋友之谊邀请木栖与秋华到九天宗做客,你身受重伤,灵台半碎,木栖以她心头血救了你。”玖茴嗤笑一声:“可你把她真身的秘密告诉了你的师父,最后瘟疫横行时,十大宗门把她当成了炉中药,鼎中料。”

步庭猛地靠近玖茴,被祉猷伸手拦下。

“你为何会知道,你与木栖是何关系?!”步庭眼中露出疯狂:“你是不是知道新的不死树在哪里?”

“你知道这一切又能做什么呢?”玖茴问:“死去的人又不会再回来,她的血肉被你们做成了药,她的骨被你们炼制成了十大仙鼎,世间早就没了木栖。”

“若是没有木栖,你如何成为受人敬仰的步庭仙尊,如何号令十大宗门五百年?”玖茴不觉得步庭可怜,只觉得他令人恶心:“生前百般算计,死后怀念悲伤,你那是悲伤吗?不过是想以悲伤怀念,来掩饰你良心的可鄙丑陋罢了。”

“她失去的不过是一条命,你可是愧疚悲伤了大半生啊,是不是特别让人感动?”玖茴嗤笑:“呸,臭不要脸!”

垣涡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前辈的恩怨情仇,竟然如此令人震惊。

“你究竟是谁?”步庭死死盯着玖茴:“这些事,你究竟如何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