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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更让她烦的是,出嫁前的局促不安没有让她意识到,她腹中已经有了贵人的骨肉,这孩子在她腹中茁壮成长,没让母亲有半分不适,就这样,她浑浑噩噩的带着个孩子出嫁了。在画堂中快乐的半年,她不仅把第一次给了他,更是日日缠绵,夜夜销魂,年轻男女有着很好的繁衍能力,就这样,一个小生命在她腹中扎下根来。

最后这个孩子从她身体里面完完整整的出去了,国公夫人哪里能容得儿媳妇肚子里面有个别人的孩子,为此她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能挽回这一切,这件事不仅导致了许在颖变本加厉的苛待她,更让她在许家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可她能怨谁呢,婚前失节本就是自己的错,尽管她很爱那个男人,可没办法嫁给他,也没办法为他生儿育女。

贵人见柳氏眼泪哗哗的流,激的他一颗英雄心化作一滩水。他平日是最烦女人在他面前一哭二闹的,可柳氏的泪将他心底里最深的温柔都唤了出来,那样一个刚强果决之人,在她面前束手无策像个孩子。

“你吃过的苦我都知道,我只怪自己没能早些遇见你,将你救出来,又怎会嫌弃你呢。”贵人扶住她的肩,凝视着她,黑眼凌厉的像一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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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湄被分到“浣衣坊”,顾名思义,就是洗衣服的地方。

以前在家里穿着洗好的,熨贴好,熏好香的衣服,总让她以为衣服本该就这样干净,其实不然,浣衣坊每日有堆积如山的衣物要洗,不仅王府贵人的衣物要浣衣坊的丫头们洗,各房各院的大丫头也不会自己亲手洗衣服,都会送到浣衣坊来洗,各人的衣服在袖脚都有些许很小的标记,你且不能将贵人们的衣服混着洗,绝对不能!

赵王府她再熟悉不过了,赵王府不大,与安国公府这种六代居住在一处的府邸不一样,安国公府的气派仅在表面,而赵王府才是真正的贵重之地。赵王府的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在离皇宫内苑最近的地方,靠近禁苑北面,同时也护卫着皇宫的心脏。皇帝的后宫在皇宫最北面,皇帝也居住于此,为了护卫皇帝的安全,不能让皇帝居住在离宫墙那么近的地方,因此在出了北门玄武门外,建了一片林子,用作皇族狩猎之用,另外北衙禁军也驻扎在此,护卫皇宫的心脏。

北衙禁军向来也是皇族政变的基地,因此让赵王又在禁卫北边再建府邸,有看管住北衙禁军的意思,防治外人策反北衙禁军,参与政变。从赵王建府开始,朝中便一直流传着赵王快被册封为太子的说法,赵王乃宣德帝嫡长子,除了年长尚未娶亲,还从未做过让人能挑出毛病来的举动。

赵王在皇后的疼爱下,到十七岁才出阁,皇子们的出阁与小姐的出阁不一样,小姐的出阁是从娘家嫁到夫家,皇子的出阁,意味着这个皇子将恢复自由身,在皇宫外建府,不必居住在拘谨的皇宫内苑。

而浣衣坊,则是赵王府中最不起眼的所在。

浣衣坊是王府中最辛苦又最得不到主子奖赏的地方,衣服洗干净了,主子觉得理所应当,衣服洗的不干净,那你就只能等着挨罚。

已是五月,京中已经慢慢热起来,正经主子吃饭得换一身,睡觉得换一身,见客得换一身,汗湿了还得换一身,浣衣坊的衣服堆积如山,一天到晚都洗不完,坊中的姑娘们累得一天腰酸背痛的直不起腰来,还一面担心着那件丝织的衣服没晾好啦,那件绸缎的衣服搓重了呀,娘娘小姐们的白衣服可别落上尘啦。

更让人揪心的是五月的龙舟雨,一下就是一个月,正经主子大丫头的衣服可一件不少的要往浣衣坊送,洗干净了晾不干怎么办?就得烘,大热天的燃起炭火,支起竹笼子,一件件的烘干,熟悉的丫头还得不定时的翻开,晾好,若是烤焦了给主子的衣服烤硬了,打板子的时候常有。

这道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便是五月天,你得在如蒸笼一般的房中一直转悠,不停的翻,不住的看,王府的主子们穿的都是金贵的料子,万一烧着一件,这些奴才一年的俸银都不够赔的,赔不起怎么办?

打板子!

浣衣坊的管事叫李妈妈,约莫四十多岁,在各亲贵的府中工作了也二十多年,很懂得怎样巴结上面和欺压下面。

君湄小心翼翼的站在管事妈妈李妈妈面前,这一批进来的只有她一个,也是这个赵王府唯一的一个官奴,对于官奴的身份,李妈妈再熟悉不过,能做官奴的只有一种人——富贵人家的小姐,寻常人想沾上这份差事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