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我……”她想上前查看洵晏泛红的脸颊,却见她冷笑了一声,后退了一大步,二人的距离就这么拉开,如同远隔了整个天涯,相见却不得相触。洵晏看着她,脸上是火辣辣的痛意,却及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你着急了?心疼了?你还有心么?哦,有的,你的心,只为乐淑而存在。那我又算什么?这么多年,你费尽心思的讨好我,其实,是怕我真的一怒之下杀了乐淑吧?你的心里可有一丝为我留下,可有一刻为我痛过?

为何这样待我?

洵晏的双眼充满了血色,死死的将欲要盈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凄凉一笑,道:“可笑年华数载,我竟是痴心错付了。”相识九年,如今,梦该醒了,她其实从未得到过她。

那句痴心错付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划过田夕的心,顿时鲜血直流。她急得咬破了嘴唇,不顾洵晏厌恶痛恨的眼神,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急欲解释清楚:“不是,晏,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刚才只是……”洵晏摇了摇头,任由她拉着,却不再看她一眼,她的眼中是死了一般的痛意,扬声喊道:“小德子!”

小德子推门进来,见帝后是这样的光景,心里不安的上前小心恭声回了句:“奴才在。”

“传朕旨意,夺皇后田氏中宫之位,即刻起,迁居冷华宫,无诏不得走出冷华宫一步!”田夕猛然一惊,手便松了下来,从洵晏的手臂上滑落。

“这?”冷华宫,那是冷宫啊。小德子心下一惊,迅速抬头看看洵晏又看看田夕,跪到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头:“皇上三思啊,即便皇后娘娘无意冒犯了龙颜,也看在娘娘尽心尽力的份上饶恕娘娘。”

“朕的旨意,你如今也敢过问违背了?”洵晏一眼都不看田夕,只冷冷的沉声说。田夕似乎是入了梦境,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怎么能相信洵晏竟对她做出了如此绝情的惩罚?小德子见皇上坚定至此,不敢再求情,退下去办了。

书房中又只留了两人。洵晏面容冷峻,抬脚离开,走到门口处,停下步伐,她的声音冷冽之下隐含着浓浓心死哀痛厌倦,亦有无比的厌恶,她说:“此生此世,我都不愿再见你,亦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关于你的字!”

田夕单薄孤身站在那书案前,身子狠狠一抖,眼睁睁的望着洵晏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桌上依旧放置着那幅她多日心血画就的画作,浩淼江边是洵晏亲笔的题词,洒意孤傲的笔锋写下那含情脉脉的“世上如侬有几人”时,她的心是不是也是绵软的?不知晏最后是否注意到了,画上江岸的松木针叶里有她想尽法子构出的一个“晏”字。

应当是,没有看到罢。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只有一点点的虐。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一国之母无预无兆之间一夜被废黜,贬居冷宫,此乃皇帝家事,亦关乎社稷。此讯一出,朝野震惊。

洵晏当日回了衡荥殿,不多时,太后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一进殿中就见洵晏坐在正中九龙宝座上,脸色淡淡,无甚不妥,满殿的宫人惧得却是恭谨侍立两侧,比平日更为谨慎,垂首更低,如雕塑一般,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有几个新来奴才在皇上压抑底下的滔天怒气里,禁不住瑟瑟颤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皇太后不及宫人跪地行礼,便漫声道:“都退下。”

“诺。”奴才们依序退下。洵晏抬眼看了看皇太后,平静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颓靡的痛意。太后心疼上前,拿着绢子抚上她些微红肿的脸颊,目光关切而担忧的望着她,带着母爱的包容,柔声问:“晏儿,跟母后说说,出了何事?”洵晏抿唇不语,缓缓向前,依在太后的腹间,汲取一点来自母亲的暖意。

皇太后也不逼她,一手在她身后轻轻的拍着,一手拢在她的脑后。

殿中漏声叮咛,夜色宁静带着股苍凉,似乎是用尽了今夏最后一点暖意,过后便是无边无尽的冷寒,再无回暖。

过了许久,洵晏坐端身子,恍若不在意的答了话:“朕废了皇后。”皇太后叹息一声道:“夕儿端庄纯善,宫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打理的利索得体,对你更是温柔贤惠,尽心尽力,过去的总归过去了,你又何苦如此狠心。”最懂儿女之心的总是生养的母亲,不同于旁的皇子公主在皇子殿里统一养大,洵晏生来便是皇太后亲自抚养,母女连心,更是能摸得准她的心思。

洵晏讶然,随即便镇定如初道:“母后何时晓得的,臣儿竟没一点察觉。”

“你虽是皇帝,也不能面面俱到,哀家要瞒你这点事又有何难?何况你当初调查之时顺手将线索眉目一并毁去了,事后自然也不会多加留意。”皇太后柔缓着语调,停顿了须臾,见洵晏接受这说法,方继续劝循道:“夕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若真不能谅解这点往事,也不会如今才废后了。既然如此,何不就这般过去,年华飞逝,不知不觉里也就白头了。”皇太后语中唏嘘寂寞,后宫的女子总是诸多无奈,她是过来人,自然能多体谅田夕一点,且不说这孩子的心中是否存着晏儿,但她事事上心处处周全的认真性子,便可知不会是个多心眼儿的,如此相处一世,便也过去了。身在皇家,哪里能就拽着一个情字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