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在人群外听着方楚宁抚琴,目光清和,心情愉悦,他已许久不曾听到方楚宁抚琴了,在宁州时他随身携带是一支短笛,他经常听方楚宁吹笛,却不常听他抚琴,条件也不允许。方楚宁的琴声如其人,明朗悠扬,无一点沉郁缠绵之色,清清朗朗,格外悦耳,谢珏本身也不爱听那些缠绵悱恻的琴音,因此格外喜爱方楚宁所奏。

抛开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谢珏也觉得方楚宁抚琴绝美,一袭青衣,剑眉星眼,神采飞扬,是难得一见的翩翩世家子,风流俊美。酒楼里有几名女子窃窃私语,眉目含情,都在打听方楚宁的来路,谢珏知道,他一向是女子们青睐的如意郎君,不管是面容,或是性情。

方楚宁也有忧患意识,这一路去宁州盘缠,全靠才艺,越是往北,或是越不能轻松赚取盘缠。别看是满堂喝彩,可真正给赏钱的并不算多,一曲毕,如方楚宁所言,所得赏钱除了那位财大气粗的富商的一贯铜钱,就是一文,两文,很难满足两人北上宁州的盘缠。

方楚宁灵机一动,起身朝酒楼里的看客行礼,风度翩翩,“各位兄台姑娘,叔伯婶娘们,小生这厢有礼了,小生与舍弟初到贵地,却不慎遗失了钱袋,我们故乡在宁州,路途漫漫,身无分文难以为继,因此借贵宝地献丑了。若大家听得不尽兴,小生与舍弟可合奏一曲《江南》,献给大家,若觉得不错,大家就给点赏钱,让我们兄弟顺利归乡,小生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

“好,来,合奏一曲!”一名少年扔了三文钱,“若弹得好,本少爷有赏。”

谢珏,“……”

谢二公子人生就没有过登台卖艺取悦旁人之事,他本也觉得自己此生都不可能会有这样尴尬又落魄时,怎奈形势比人强,方楚宁含笑看着他,大有一种要事拉垫背的意味。谢珏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坐在古琴前,方楚宁摘下自己长笛。

焚香抚琴,本是风雅事,如今却藉以谋生,谢珏颇为可惜,可一想到餐风露宿,一碗牛肉面也要方楚宁赔笑讨好旁人,谢珏就觉得抚琴卖笑又有何难,当年他都能只身进北蛮,相较而言,这都不是事。

他清冷傲慢,却没有文人墨客那种穷讲究和清高。

《江南》这首曲子谢珏与方楚宁都是耳熟能详,在绿柳山庄时就吹奏过,先是谢珏抚琴,方楚宁吹笛合之。

两人皆是玉树临风的公子,气质出众,容貌俊美,仅是站在一旁已是赏心悦目,何况是琴笛合鸣,宛若天籁之音。谢珏的琴也是国手授之,技艺高超,平日里无事在家中也喜欢焚香抚琴,前不久在绿柳山庄与方楚宁合奏过,极是娴熟,一首江南技惊四座,赏钱如流水般丢进了方楚宁早就准备好的布囊中。

两人弹奏结束,谢珏不太习惯这样取悦人,方楚宁毫无包袱抱拳谢过大家的赏钱,要饭姿势非常娴熟,没有半分世家子弟的清高姿态。

方楚宁颠了颠赏钱,收获颇丰,果真是合奏最打动人,又或许是靠他们出卖美色,那几位在酒楼喝茶谈天的少女最是大方,一人给了一贯钱,眼眸藏不住的惊艳,明显是冲着脸,而不是冲着曲子。

“好琴,好曲!”一名胡子花白的老翁忍不住喝彩,也丢了三枚铜钱,“老夫在平南从未听过如此契合清绝的曲音,两位不愧是兄弟又是知音!”

“过奖过奖!”方楚宁抱拳行礼,“您若是喜欢,我给你单独来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