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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时候……他被拽回这具身体、这条轨迹里。

仿佛身在局中,仿佛身不由己。

那些极罕有的睡眠,所带来的异常模糊、叫人记不清的梦境里,他仿佛也确实不小心变成过机器人,确实攥着抹布,曾经把窗户和脑门擦得锃亮。

仿佛他的确在梦里见过一个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他们一起看过三十五场烟花。

仿佛有人疯狂尝试把他修好,灰色的眼睛多半温存、偶尔冰冷,取决于视线落点的对象,但很少透出那种近于凶狠的痛苦。

机器人摸索着抬手,碰了碰浅灰色的眼睛。

宋边霁没有躲开,反而低头,更方便那些手指触碰眉弓,轻声问:“怎么了?”

“修不修得好,记得叫醒我。”庄忱说,“我可以洗碗。”

宋边霁安静了一会儿,收拢手臂,把他藏在怀里,密不透风。

“好。”宋边霁摸摸他的头发,“我来洗碗,你帮我做香皂水。”

庄忱好奇:“洗碗要用香皂水?”

理论上是不用的,这个世界在秩序崩塌前,轻工业体系早就严重过剩,有上千种专用清洁剂,用来洗碗的就有几十种。

但他的机器人喜欢玩香皂,宋边霁用了三十五个30天,找出每一样能留住2603的东西,香皂排行第五,和加糖的热牛奶并列。

所以宋边霁点头:“香皂水最好用。”

机器人仰在他怀里,中央处理器的运转声很轻微,但房间安静,离得这么近,不难听见。

逻辑、资料、相关数据,都不太支持这个推断。

宋边霁也迟来的意识到这件事,难得不算自在,收了收手臂,低声找补:“我是说——”

他怀里的机器人弯了下眼睛,毫无预兆的,中央处理器兀地停转,最后一点轻微的声响也静下来。

宋边霁的心跳骤然加快。

不是正向情绪,心跳快得有些混乱,重重砸着胸肋。宋边霁清楚这种情形是反应过度,窗外的雨才开始下,下得不小……他们离三十天还远。

但停转的那一瞬间,还是有恐惧把全部理智尽数吞没。

宋边霁一动不动坐着,他花了点时间,忽略翻涌上来的画面——无论是每一场烟花后冷透的废墟,还是被拆解的零件。

“失去”这种事,要发生多少次、重复多少次,才能成为不令人痛苦的习惯?

中央处理器暂时得不到这个数据,至少三十五不是个合适的答案。

他曾经三十五次失去2603,有些时候是三十天走到头,有些时候是因为主角团内讧,又来纠缠不休,把他们卷进去,中央处理器精准地算出某次致命攻击的轨迹。

也有些时候,他们决定冒险,尝试找出并拆除机器人的定时自毁模块。

年轻的机器人躺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黑润的眼睛朝他微微笑一笑,就慢慢合上,中央处理器也慢慢关停。

对专业人员来说,定时自毁模块不难找,也不难拆。

只是停止运转的中央处理器,不论他再怎么徒劳尝试,都没法重启了。

2603的数据库支撑不到这一步,躺在床上的机器人安静,侧脸埋在枕头里,安稳宁静,睡得很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