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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玉尘一笔字写得很漂亮,纵逸俊秀,端庄流利,很不像他这个人。

燕玉尘不太说话,除了在朝堂上演皇帝,剩下的时候便津津有味,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他那些“自己的日子”,也都和南流景有关。

比如每日随摄政王学,跟着摄政王批两个时辰的奏章,每日熬半个时辰的药粥,做半个时辰的菜……再花上不一定多久,等修炼结束的摄政王一起吃晚饭。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就这么日复一日,就能过很久,久到南流景取走他的残魄。

燕玉尘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南流景同他说过,他记住了。

他是南流景要找的一魄,南流景答应他,取魄的时候不疼,他信了。

小傻子就是有这个改不掉的毛病,人家说什么都信。

小傻子死在十九岁的最后一天。

燕玉尘没来得及活到行冠礼,没来得及去开饭馆,也没来得及吃最后那一顿晚饭。

那顿饭很香,他还和民间学着做了两个蜜枣粽,抱着膝坐在榻边,一边闻着饭菜香忍饿,一边想,一会儿摄政王会挑哪一个。

一支飚射进来的白羽箭将他穿透。

他被钉在地上,血从口中涌出来,燕玉尘茫然地张着眼睛,看着谋逆的兄弟带兵围了雪宫……他在门口看见南流景的影子。

南流景身边还有另一道虚影,即将凝实,那虚影来到他面前,拨了拨他颓软的头颈。

“不错。”那虚影道,“没沾因果?”

南流景点了点头:“没沾,那一箭是燕玉林射的。”

燕玉林是那个谋反的兄弟。

燕玉尘躺在地上,慢慢想了一会儿,想起燕玉林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心极盛,生性扭曲,面上装得一派风雅温润,背地里叫人把他按在结了冰的湖水里,叫了茶水慢慢欣赏。

燕玉尘扯住南流景的衣摆。

对着南流景,他第一次说这个人没教过他的话。

“……不行。”

燕玉尘发不出声,每张一次口,就有更多的血涌出来,身体在剧痛的折磨下抽搐:“坏人……不行。”

他不懂更多的道理了,但皇帝不能给坏人做。

坏人不行,好人会死在坏人手里,死了好官,然后死军队和百姓。

小皇帝拔下那支箭,他学了些仙术,飞还飞不起来,但强身健体,一时半刻也能撑。

燕玉尘最擅长的是障眼法,他用这个躲起来,看这些人暴怒着找他,看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慢慢流干。

他躲开这些人,慢慢爬到了那把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