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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如今还了俗的世子殿下,日思夜盼,每天除了阿弥陀佛,念得就都是鹤施主几日回来。一梦见鹤施主在战场上受伤,就跑去给怒目金刚磕头。

这道理悬明小和尚懂,不嗔不怒不恼,捏着佛珠,裹着布斗篷低头:“唉。”

管家:“……”

他们月余前将世子接回,也知道庙里养成的性子,一时半刻恐怕难改。

——鹤家二爷来看过,跟秦府说,不用急,他们家小仙鹤崽子一回来就好了。

偏偏仙鹤崽子飞出去打仗,打了多半年没回,今日总算回了,秦悬明又找错了楼。

管家这些天日夜追着秦悬明,就快被熏陶得吃斋念佛、持戒茹素,恨不得带世子去鹤家翻墙:“殿下——很想见鹤施主?”

秦悬明点头,又说:“没办法,这是爱别离。”

管家:“啊?”

这是佛法,悬明小和尚给谁都讲不通,鹤施主就能听懂个“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一个不懂,管家就更不懂。

小和尚有些怅然,但再转念一想,鹤小施主已经从战场回来,听说半点伤没受,还立了大功,就又觉得欣慰快意。

有这种欣慰快意,倒也不再想得那么厉害,茶饭虽然吃不下,觉总归还能睡得着。

夜间风寒露重,片刻工夫,凉意缓缓漫上来。

秦悬明裹着布斗篷,跟管家回府,在皎洁月色下,抬手摸了摸衣襟里藏着的小玉鹤。

玉不过就是很寻常的岫玉,不值什么钱,胜在色泽纯净、雕工漂亮,叫细细的红线坠着,展翅欲飞神气得很。

秦王世子攒了一个月的饭钱,还当了僧袍,好不容易攒够钱买的。

这样想着,一人以布蒙面、行色匆匆,忽然撞在他身上。

秦悬明不及防备,被重重撞摔在地上,掌心擦破了皮,佛珠也散了。

管家错愕回头,立时吓得魂飞魄散:“世子!要不要紧?”

秦悬明摇了摇头,向胸口一摸,神色忽然变了。

管家第一次见他变色:“世子?”

“……我的仙鹤。”秦悬明低声说。

他顾不上解释,撑着青石板滚起身,拔腿就去追。

被鹤家小公子从小带着习武的小和尚,其实不是看起来面捏似的好脾气,追上那道影子,第一下拍肩,第二下便是鹤形拳,先拿再缠用膀撞打,去夺被偷走的玉佩。

这人也是个惯匪,全靠这一手抢些东西换钱,没料到一个不大点的娃娃也会功夫,错愕下失手,竟真吃了些亏。

眼看大人也追了过来,这惯匪更慌,厉声呵斥秦悬明:“放开!”

“悬崖勒马,立地成佛。”小和尚皱紧眉,“还请施主将东西还我……”

这话没说完,那人手中利芒一闪,竟是持匕向他刺了过来。

秦悬明不及躲避,眼看要叫这匕首当胸穿透,只听“铛”一声脆响,火星溅起,一道白影自屋檐掠下,将他向身后一拨,劈手夺匕向上反架,将这行凶贼人抵在墙角。

管家腿肚子跑得抽筋,大口大口急喘着,看清小恩公身影,惊得话都说不利索:“鹤——鹤小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