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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鹤春偏偏不能不喝酒。

这具身体经脉俱断,要靠酒力舒筋活血,旧伤横亘狰狞盘踞,也要靠酒止痛。

按顺序排,这是庄忱接手的第二个世界,酒量都还没锻炼出来,这一辈子就直接叫酒泡透了。

一壶接一壶冷酒灌下去,醉到上头,总会有些原本不在计划里的事,就这么忍不住做了。

于是留下来这样一个秦照尘。

“是我没处理妥当。”庄忱实事求是,拉着系统反思总结,“不该喝酒。”

系统飘在宿主身旁,心说这又怎么能怪宿主——谁来过这样的日子,能撑得住不醉不痴不嗔,做个无心不痛、法力无边的不坏金刚。

秦照尘都撑不住,正道魁首、清流砥柱,多少穷凶极恶的浊流都碾不碎的一颗铜豌豆,一样撑不住。

是这世道不好,这世道不让好人得偿所愿,不让有心的人活命。

系统不赞同宿主的话,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好把那个印信擦干净,交给庄忱:“宿主。”

庄忱接过来,收进袖子:“走,去看看大理寺卿回家了没有。”

他从树枝上飘下来,看见一片长得很漂亮、红透了的霜叶,顺便拿寒衣的袖子垫着,给大理寺卿捡回去。

……

日落月升,暮色消散进茫茫寒夜。

入夜了,回秦王府的就不止是大理寺卿一个。

秦照尘这条路走的缓慢,他心中有事,走着神只知迈步,直到察觉阴风阵阵,才倏地回神。

回家的影子一个,回家的人却不止。

漂漂亮亮的小仙鹤不知从哪冒出来,也不说话,学他背着手,学他踽踽行。

秦王殿下就又走不动,定在原地。

秦照尘胸口茫茫然剧烈起伏,眼里凝定着眼前身影,像是刚想起要怎样呼吸。

“想什么呢?”他的小仙鹤回头,弯腰打量他,“听说秦大人要去江南?”

秦照尘原本不敢告诉他这件事,被时鹤春点破,肩背微僵,咬了牙关,不敢胡乱说话。

他不敢让时鹤春知道太多,不敢让时鹤春知道他扔了大理寺印信,不敢让时鹤春知道……他袖子里有壶酒。

莫非时鹤春交友广泛,与他白日所遇的孤魂其实认识?

也只有榆木脑袋的大理寺卿,会在这时候依然这么想,依然丝毫觉察不出不对劲。

但也只有榆木脑袋的大理寺卿,会在这种时候——在熬到云破月明、千古清名举手可摘的时候,偏要下江南。

“这一片的鬼都知道了。”时鹤春放过了大理寺卿,没叫秦大人一颗心跳破腔子、砸在地上,“听说你要一路化缘,一文钱不花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