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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忱?”皇帝蹲下来,声音放得极轻,“睡醒了吗?是爸爸妈妈。”

小殿下睁着眼睛,靠在妈妈怀里,垂着的手指茫然摸过柔软的春风。

皇帝把那枚荆棘戒指放进他手里,察觉到戒指上的温度,苍白单薄的孩子忽然悸颤了下,用力把戒指攥紧。

“爸爸。”小殿下立刻认出戒指上的温度,随即察觉到身后熟悉的怀抱,“妈妈,爸爸。”

触觉最先从这具身体里复苏,即使依然听不见、看不见,那双乌黑的眼睛里也有大颗眼泪涌出。

鲜明的痛苦从胸口醒过来。

被他们护着的孩子,冷得剧烈发抖,手指攥得青白——这份痛苦太深重、太漫长,绝不只是这几个月的煎熬。

仿佛有一个坐在冰雪里睡着,独自持请柬赴约,如期死亡的灵魂,等待了很久。

等这个平行世界搭建完毕、开始运转,等一切被改变,等爸爸妈妈回家。

等着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在那个怀抱中慢慢苏醒。

皇帝和皇后不停抚摸着他们的孩子,泪水滚烫,淌过冰冷瘦削的手指,那只手就慢慢恢复一点知觉。

暖过苍白的耳廓,那双耳朵里就慢慢听见声音。

……

伊利亚的小殿下醒了,开始养病、开始吃饭,开始每天被爸爸妈妈抱。

爸爸在建他惦记的白塔,每天跟那些老古董大臣暴跳如雷地吵架,把相当详尽的计划拍在那些只会享乐和嚼舌头的贵族脸上,叫这些人自己回去背十遍,再来提意见。

妈妈不准他再吃面包,亲手给他做最美味的炖菜,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他,好好吃饭的乖孩子有巧克力、甜牛奶和小饼干。

被父皇厚实的大斗篷严严实实裹着,躺在床上养病的小殿下,听见外面的热闹,就忍不住悄悄抿嘴角。

“听见什么了?”皇后坐在床边,抱着靠自己还坐不稳当的孩子,轻轻揉着头发,“是高兴的事?”

小殿下慢慢眨眼,点了点头,抚摸妈妈的脸庞眼尾,摸出柔和的笑意。

这就让小殿下更高兴,从袖子里变出一个巧克力,交给妈妈。

皇后收紧手臂,轻轻亲吻自己的孩子,亲吻苍白的额头、微垂的眼睫,和那双覆着霜雪颜色的眼睛。

“想不想出去玩?”妈妈轻声问,“还是睡觉?”

她的孩子暂时更想睡觉,攥住妈妈的袖子,被熟悉的双手拢住耳朵,睫毛就疲倦地坠下来。

这几个月里,伊利亚的小殿下都怎么也睡不够,仿佛已经有一辈子都从未好好睡着过。

等好不容易终于睡饱,小殿下的眼睛也开始能模模糊糊看见东西。

这时候已是秋天,宫外有条栽满银杏的大道,满路金黄灿烂。

被皇帝和皇后陛下牵着手,重新慢慢练习走路的小殿下,收集了很多漂亮的银杏叶。

他们走了不远的路,路过一片松树林,小殿下捡到些松仁,被一只松鼠送了颗坚果……但松仁全被被松鼠打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