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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恩从未在庄忱眼中见过这种视线……即使是在他做了最错误的事、说了最该死的话、犯下最无法饶恕的罪行之后。

……

寻找庄忱的七年里,他其实常常会想那天的事。

他每天都在“残星”徘徊,那里的每片残骸,都源于那一场惨烈的事故。

——碰撞所爆发出的能量过于剧烈,甚至没有留下应对处理的时间。

爆炸伴随的超高温,甚至让他们寻不回任何一具遗体……包括庄忱的父皇和母后。

十六岁的小皇帝拒绝接受这件事。

这大概是伊利亚最后一任皇帝最任性的时候,庄忱一定要亲自去看、一定要亲自去找。

这完全不可能实现……那时的“残星”还被残留的巨大热量笼罩,爆发出的光线在星系边缘都清晰可见。哪怕仅仅是直视上几秒钟,都可能将视网膜烧个窟窿。

庄忱不能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完全没有精神力的身体,一进去就会被烧毁。

骤然失去了皇帝的伊利亚星系,已经在几天的时间里陷入严重混乱,没有时间再拖延,必须有新的皇帝立刻站出来保护它。

他们因为这个……爆发了争吵。

这永远是凌恩最懊悔的事。

在残星里搜索庄忱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某种时光穿梭的装置,回去向庄忱道歉。

这又是个蠢想法,如果真有时光穿梭的装置,他就该直接回去,拦住给庄忱来送皇冠的自己,不让这一切发生。

……

十六岁的小皇帝慢慢动了动,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去碰那顶银灰色的斗篷。

接着,凌恩意识到,他不是要去拿斗篷。

会因为新斗篷高兴起来,蒙着斗篷跑到走廊吓唬人的小殿下……已经不在这间卧室里了。

年轻过头的皇帝……并没留意这是件斗篷,还是绒布,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那只手只是慢慢将它掀开,去拿被它遮掩着盖住的皇冠。

“阿忱。”凌恩被巨大的惶恐占满,他试图拦住那只手,“先别管它。”

伊利亚是需要一个新皇帝,可也没需要到今晚没人戴这顶皇冠,明天就星系覆灭的地步。

凌恩想把那顶皇冠拿远,但小皇帝的手同样也已碰到它,苍白的、冰凉的手指覆在皇冠上,慢慢屈起,把它拿在手里。

“我要……管它。”十六岁的小皇帝看着那顶皇冠,说出的话没有起伏、没有声调,仿佛只余责任和理智支撑着这具躯壳,“阁下,请别这么叫我。”

从这天起,伊利亚不再有小殿下,也就没有“阿忱”——这样紧急的危局,不再有时间给小殿下慢慢长大了。

少年皇帝看着凌恩,眼睛里的恐惧和不安淡去,这些无用的情绪被必须背负的巨大责任无声压下去,沉进无人看见的地方。

“阁下。”庄忱的影子问,“你是谁,从什么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