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再次施舍一个眼神,扶苏赶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是这样的,前些时日……所以费先生也想为父王做些事,就想去六国出使,辩驳这些言论。”
嬴政先是皱了皱眉,这点小事,之前根本没有占据他的脑海,他不觉得这些许流言能对自己的名声造成什么伤害,只要他一直对贤才不吝赏赐,哪怕有流言在,也不会影响人才来秦国出仕。
何况,不论是姚贾还是尉缭李斯,都是诸侯国中人,却在秦国得到重用,有这三个鲜活的例子在,流言更是显得不足为惧。
所以嬴政听到扶苏说,费桓居然是为了这个要出使,下意识就想驳回,扶苏看见嬴政皱眉头,立刻又说:“费先生说,他这些年来待在客卿的位置上,却不曾立过什么功劳,实在愧对您这些年给的俸禄,若以后的客卿都像他一样无功而受禄,长此以往恐怕会带坏风气。”
嬴政想要驳回的话顿住,费桓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个问题,费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是因为名家传人这个身份,才能待在秦国白吃白喝,但以后来秦国求职的人才们恐怕不知道啊,万一也有样学样,或者因此生出不满,岂不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最终嬴政点点头道:“也好,既然费桓主动想要出使,那就准备车马人手随他一起去吧。”
名家擅辩,就让费桓去六国好好辩一辩,嬴政虽不在乎那点流言,但若是能彻底消失自然更好。
目的达成,扶苏心中一松,得寸进尺地问:“那父王您之前说的赠送千金……还作数吗?”
嬴政看了他一眼,扶苏心虚地嘿嘿一笑,嬴政收回视线。
笑得真傻。
“才当了你两个月老师,就知道替他要好处了。”
这话他可不敢承认。
扶苏立刻坐直,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咱们大秦的使者出使,都应该有这个排场,不然岂不是丢了您的脸。”
“再说了,论起师生情谊,我和廷尉的情谊更深厚,要是有什么好处,也应该先替他要啊。”
这话扶苏说得毫不心虚,这几年一直是李斯在教导他,但是由于知道历史,扶苏始终无法彻底将他当做老师对待,比如像对待蒙骜那样,扶苏做不到。
所以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嬴政或者楚夫人赏赐李斯什么,扶苏很少送他东西,比如说蒙骜喜爱的摇椅,扶苏就没想过要送李斯一把。
李斯要维持稳重淡然的臣子形象,也不能直接开口要,等到咸阳权贵家中人手一把了,扶苏也没有送的意思,他只能自己默默去找公输甘定制了一把。
不过他定制了也不坐,觉得此物磨人心志,扔给夫人了。
嬴政想了一下,扶苏还真没给过李斯什么好东西,而费桓?他最想要的恐怕就是得到君王的重用,但扶苏也没给他。
两个人,他一个都不赏赐,倒是很轻易地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这么一想,嬴政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语重心长地教导扶苏:“尊师重道与御下之道并不冲突,对待自己的老师,不必如此苛待,该赏赐还是要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