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叔又不是奴仆,奴仆们洒扫工作没做好害得长公子摔倒, 衣服还浸湿了,自然惶恐难当,那成蟜又是为了什么?
嬴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掩下眼中的疑虑,问扶苏:“你怎么知道是酒?”
“蒙上卿告诉我的!”说着将章台宫里他想要喝蒙骜桌子上的水却被制止,并告诉那不是水是酒的事给嬴政讲了一遍。
蒙骜只把他们父子送到门口就已经回去处理军务了, 无法作证, 不过扶苏说话条理格外清晰, 倒也没什么妨碍。
扶苏极为好动, 哪怕被嬴政抱着也不消停,一边说着一边刷刷甩袖子, 袖子上沾到的那点酒随着他一直甩袖子, 都挥发出去了, 朝着嬴政的方向。
酒水的味道突然变浓郁, 嬴政一闻就知道, 正是他曾经赐给成蟜的甘醴。那是蜀地送来的贡酒, 一共没有几坛, 除了送去甘泉宫的, 也就成蟜这里还有一些,居然拿这个出来待客, 看来刚刚离席的这位客人很重要。
不仅嬴政闻得到,连成蟜都闻到了,他本就离嬴政不远,酒水的味道一飘出来顿时紧张到握拳,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反应过来,地上有些酒渍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成蟜松开拳头,叹气道:“是臣弟的错,近来满心只想着随军出征的事,对府中庶务多有疏忽,没想到他们连洒扫都这么不尽心,是该换一批新人了。”
还在厅中的仆人们噗通一声全都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抖如筛糠。
这时候可没有不准随意打杀仆人这条规定,换一批新人不是把现在的卖出去然后再买新的,为了图省事,贵族们都是将不合心意的直接打死,然后再买一批新的进来。
他们还不如牛马值钱。
奴隶的构成很复杂,有战场上被俘虏的敌国士卒,有犯错被罚为罪奴的,还有城外没有土地耕种的野人,一旦被抓住就可以卖为奴隶,这是各国都允许的。
虽然成分驳杂,但命运是相同的,一代为奴则世代为奴,只要烙上奴印,世世代代都别想翻身。
也许一开始他们抗争过,可很快鞭子抽过来了,锁链套上来了,他们一代一代地被驯化,就像人类驯化狼犬一样,变得忠诚又听话,哪怕主人说要将他们全部打死,也只是跪在地上颤抖,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扶苏环顾厅内,他目光所及之人还活着,但都已经打上了死亡的标签。
他突然有些愤怒,愤怒于成蟜的残忍和无耻。
什么叫洒扫不尽心?分明是他在搞阴谋诡计的时候突然听到王上驾到,惊慌失措下弄翻了酒杯,因为太突然,仆人根本来不及收拾,现在倒成了他摆脱嫌疑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