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管秦军多勇猛,他们也只是嬴政的秦军,与成蟜又有什么关系呢?

成蟜没反驳,赵仪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知道公子还念着兄弟之情,不愿意与秦王反目,可您想想秦王眼里哪有半分亲情可言?”

赵仪叹了口气:“远的不说,就说现在,秦王兵马皆备,铁了心要打赵国,完全不顾贵国王太后的母族,您和秦王的外祖也在赵国啊!如果秦国真的攻打赵国,恐怕赵家上下都要被赵王屠戮。”

“秦王不会想不到赵家的下场,他想到了,可他依旧要打赵国!秦王心性凉薄至此,焉知日后公子不是另一个赵家!”

赵仪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当年庄襄王在赵国当质子时,恰逢白起在长平之战后活埋四十万赵军,赵国人听闻此事,活撕了嬴异人的心都有,嬴异人为了避祸,才匆匆逃离邯郸,甚至连妻儿都顾不上带。

与嬴政一同在赵国为质时,成蟜才两三岁,很多事他都不记得,比如他们被外祖赵家的人当狗撵、追着打。他记得的只是庄襄王即位后,他成了秦王的公子,被外祖家请为座上宾的日子。

成蟜与赵家相处融洽,自问如果他是秦王,是绝不可能坐看赵家被屠戮的,可嬴政却完全不顾,仿佛那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假如此时他还在赵国为质,嬴政是不是也会坚持出兵,完全不顾他的生死呢?

完全有可能。

毕竟庄襄王在赵国时,孝文王可半点没顾忌这个儿子,虎毒不食子,父子尚且如此,何况兄弟?

成蟜低着头没说话,但没反驳就是赞同,赵仪知道成蟜这是被自己说动了,趁热打铁鼓动成蟜。

“如今的秦王不仁不悌,在他手里,秦国只会成为六国共同的敌人,蕞城之战只是一个开始,难道公子就忍心看着秦国的百姓一直生活在战火中吗!”

这一刻,赵仪仿佛变成了秦国人,虽然他站着成蟜坐着,但看向成蟜的眼神完全变成了仰视:“公子,七国本是系出同源,无谓的争斗不过是自相残杀,秦王却一再挑起战争,生灵涂炭,百姓何辜?若我是秦国百姓,恐怕早就盼着能换一个爱护百姓,不会把他们赶上战场的秦王!”

成蟜眉间一跳。

赵仪拱手正色道:“公子与秦王同为庄襄王血脉,少年时就为了秦国远赴他国为质,为秦国上下换取和平,比起那个一心只有不义之战的秦王,公子这样心系百姓的,才更适合成为秦王!”

“住口!”几乎是赵仪话音刚落,成蟜就按着剑柄起身,面上带着一丝薄怒,’唰’地一声长剑出鞘,剑尖指着赵仪眉间。

成蟜眼睛微眯,语气不善:“秦赵大战在即,你一个赵国人敢进入咸阳,我本应立即派兵将你逮捕!但念在你我是旧识,我姑且放过你,你不思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挑拨我与兄长的关系,其心可诛!”

赵仪:“我知道公子重情,不愿意与兄长兵戈相见,可秦王不见得会像公子一样,公子该早做决断啊!”

成蟜盛怒:“简直胡言乱语!”

赵仪面色焦急:“公子……”

“不必再说了!”成蟜不耐地收剑入鞘,扬声道,“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