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他看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棚子里摆放了二十多具盖着白布的人,其中有个小姑娘坐在一具尸体旁,眼睛通红,不停流泪。

亲眼目睹这些,郑宁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江家快到了。

在他撑着伞继续前行时,与一个穿着雨衣的人撞到了一起,他低声说了声对不起就要走。

“郑先生,是我啊。”

郑宁钦霎时回头,刘律师?

反应过来后,他激动的抓着刘律师:“江奶奶他们如何了?”

刘律师神情悲凉,艰难道:“江家江家就只剩下江霖了。”

嗡!

郑宁钦脑子一片空白,雨水伴随着刘律师的声音,逐渐模糊,转而又更为清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他们在哪?”

刘律师叹气:“还在原来房子那里,两位老人刚刨出来半小时,正准备找人搬呢。”

虽然早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亲耳听到,郑宁钦还是无法接受,他的步子逐渐变的沉重,他不敢想面对这一切的江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当他真的走到了,站到了往日乘凉的院子里,只见到满目疮痍。

那个不久前还在这住过的房子,已成了一堆废土,那个纳鞋底,笑着喊他小郑的老人,此刻躺在地上被装进了裹尸袋。

旁边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少年跪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他的眼神空洞,麻木,手上因搬运石头而造成的伤口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原来那条受伤,本应该好了的左腿,再次渗出了血。

刘律师悄悄跟郑宁钦耳语:“昨天江霖放学晚,逃过了一劫,但这孩子跟着挖了一天一夜,赶都赶不走。”

“唉,造孽啊!”

郑宁钦撑着伞走到了江霖跟前,他将伞前倾,遮挡了江霖头上肆虐的风雨。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有默默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江霖终于抬头看向了为他撑伞的人,他脸色发白,眼睛漆黑无光,声音暗哑,不确定道:“郑先生?”

郑宁钦低头看他,此刻的江霖就好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可怜又无助。

郑宁钦不由地用另一只没撑伞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湿透的头发,“嗯,是我。”

也许是郑宁钦的动作太过温柔,也许是郑宁钦的语气太过亲切,江霖的眼眶蓦的红了,这是郑宁钦第一次看到一向内敛的少年有这么外露的情绪。

他紧抿着唇,眼泪顺着脸上残留的雨水而下,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郑宁钦慢慢蹲下,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如海面般深邃平静,给了江霖强大的安定感:“肩膀可以借你。”

面对这样的眼神,少年泪落无声,手指都抠在了一起,声音哽咽难言:“钦哥从今以后,我没有家人了。”

他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以后都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