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页

之前姜欣元就同贺文渊讲过自己家世,他十岁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他母亲生无可恋,干脆遁入空门,青灯古佛常伴。年幼的姜欣元被接入外公家生活,生活平安富足,亲戚都很关照他,但毕竟是外姓人,肯定不如方姓的表弟妹们受重视,当然也绝不亏待。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家庭背景与简单的人际关系,才养成了姜欣元这般性格──温润亲和,偶露锋芒。

这八个字翻译成白话就是:看著像君子,本质就是头大尾巴狼。

不管怎麽说,他与贺文渊之间并没有什麽阻碍,只要两人关系稳定,就不会有被棒打鸳鸯的顾虑。从这点上来看,季舒玄和礼心高僧要牵扯的可就多了。

闲话聊毕,正经事被搬上了台面。

姜欣元分析道:“我们之前去了春桃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甚至连春桃的挣扎都没看见。好像就是凭空出现一个人,捅了春桃一刀,然後就消失了──窗户我们看过,根本不能从那里进出。”

“那门呢?”季舒玄问:“会不会直接从门闯进来?”

“我们现在也是这麽觉得的,因为花魁的房间夜里是不锁门的,方便收拾东西的小丫头进出。”贺文渊说:“但四位花魁的房间都在最顶层,那一层基本就没人上去,若真有人从门口进入行凶的话,也不会有人看见。”

季舒玄问:“你们有没有问过其他人当时都在做什麽,有没有谁单独一人?”

贺文渊明白,季舒玄指的是“不在场证明”,特地为了照顾姜欣元才改了说法。“这一点比较困难,当天晚上没有客人留宿的妓女还是有一些的。最主要的是,与春桃同在一层的另外三位花魁当天夜里都没有客人留宿,而且她们都和春桃关系僵硬,据说春桃性格非常泼辣,人缘极差。”

“这点我深有体会。”季舒玄点头,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心有余悸的表情:“那个春桃确实够泼够辣,一张嘴真是厉害的不得了,说话夹枪带棒,把人能噎到想死。那天晚上本来有四位花魁一起伺候我,春桃就靠著一张嘴,居然把另外三个都挤兑走了,最後走的那个好像叫冬梅,坚持了一桌饭的时间,到後来实在受不了了,翻脸走人。等到就剩春桃一个人的时候,她那叫一个妖媚,在我身上又扭又摸,大献殷勤──若不是我只喜欢男人,恐怕真要受不住了。”

听到这里,贺文渊也能想出来当时到底是怎样火辣的场景,估计一般男人看了,只有喷血的份了吧。

不过一想到案发现场那被扔的满地都是的衣服和凌乱的床铺,贺文渊心头那点旖旎就被压了下去,他板著脸,很有些不开心:“王爷不要怪我交浅言深,但您这件事做的确实有些不地道──您明明有了礼心,还与烟花之地的女子牵扯不清,这般三心二意,怎是大丈夫所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妓女们有牵扯了?我只不过逢场作戏,春桃我可连一只手指都没碰过,她那晚是想和我发生点什麽来著,但我装醉给糊弄过去了。”季舒玄对於被误会非常不屑:“我皇兄赐给我那麽多千娇百媚的美人都被我扔在後院,我怎麽可能被一个妓女迷花眼?”

眼看两个人几句话不对付,剑拔嚣张好似要直接打起来,姜欣元赶忙往前一步隔开了两人,换了个话题。“舒玄,就我所知你极少去青楼消遣,怎麽这次跑去了那里?”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季舒玄苦笑一声,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挫败表情:“我身份非比寻常,每次出门,即使是便装出行,也会带著几名侍卫贴身守护……可这次我进青楼时只我一人,而如今被关进了大牢里,那些侍卫到现在仍没找上门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

季舒玄长叹:“怕是都遭遇不测了。”

头一次听闻这种涉及皇室安危的话题,贺文渊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耳朵赶快逃跑,唯恐一不小心得知什麽恩怨秘辛,惹来杀人之祸。他两辈子的记忆都告诉他,什麽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斗升小民永远是食物链最下层的人,若随意参合高层之事,绝对没有好结局。

可偏偏他的爱人与皇室沾亲带故,季舒玄有难,姜欣元不会袖手旁观,而姜欣元参与其中的话,他贺文渊也不会选择独自逃跑。与这麽一个人谈恋爱,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季舒玄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当朝的皇帝是季舒玄的胞兄,对从小就有“大智慧”的八皇弟很是疼宠,给他的封地就在京城之南,足显他“一人之下”的超然地位。但京城距离礼心所在的溪南省夙洲府阳明县距离颇远,季舒玄每次往来南北都要费一番功夫,每见一面,路上耗费半月光景。皇帝对他与礼心的私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於他一年内有八个月都不在自己封地的事情装作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