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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仙子的屋子还保持著事发之时的混乱模样,好似主人刚走,很快就会折回来。花魁的房间面积不小,进去後便是一个小客厅,厅中有桌有椅,靠墙处立著一个红木多宝架,架上摆件众多,精巧细致,看著就价格不菲。桌上放著两只酒杯一只酒壶,贺文渊拿起酒壶晃了晃,已经空了。从桌旁开始,两人的衣衫散落一地,从客厅一路蔓延到床前。床上被褥凌乱,一看前一天晚上就经过一番“大战”(贺文渊看到这一幕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决定回去给礼心告状)。床前地上只有零星一点血迹,现在已经荫成了暗棕色。案发当日早上,这间屋里闯进来不少人,到处都被乱糟糟的,地上踩的全是脚印。

两人在屋中转了转,实在找不到什麽有用的线索。没来之前,贺文渊是倾向於“有小偷或采花贼闯进来想要劫财劫色、失手伤人後从窗户落跑”这个猜测,但到了这里一看,窗子里外都没有什麽脚印手印,而且春桃房内也没有任何财物遗失的痕迹。他又推开窗户往外张望,春桃仙子的房间坐落在仙境阁顶层的西北角,并没有对著河面,窗下是仙境阁後院的小花园,闹中取静,是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窗外四周的墙壁平滑干净,没有凸出的砖块木刻,并没有可以让人借力的地方,所以基本可以断绝有外人从窗户闯入的可能性。

姜欣元从贺文渊的眼中看出了同自己一样的想法:春桃仙子并非被外人所伤,凶手当时就在仙境阁内,并且嫁祸给了季舒玄!

姜欣元问茹欢:“春桃仙子为人怎麽样?有没有什麽人与她有仇,可能会想伤她?”

茹欢站在床边,手指无意识的攥住裙子,轻声道:“春桃仙子虽然人有些傲气,但并没有与谁交恶。她与其他三位花魁也都以姐妹相称,平时往来密切,我未曾听闻她与谁结怨……”

她话音未落,一道尖利中透著刻薄的女声自敞开的屋门外传来:“我说茹欢小丫头,那个母夜叉都死了,你还给她脸上贴什麽金啊?”

茹欢一惊,脑袋深深埋下去,全身抖得如风中残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贺文渊姜欣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著豔色裙装,头发半披,涂脂抹粉的脸上透著浓浓傲气与快意的女子站在春桃仙子的房门外,刚才那句恨意十足的话就是从她嘴里说出口的。

那女子身後也跟著一名同茹欢打扮相似的小丫头,她被女子狂妄的话吓得脸色苍白,赶忙去拉女子的衣角:“冬梅仙子,此话不当讲啊!若被人听去了,恐怕……”

“恐怕把我当帮凶?”与春桃同为仙境阁四大花魁之一的冬梅仙子冷笑一声,根本不把身後小丫头的话放进耳朵里:“如果现在凶手出现在我眼前,我可要好好谢谢他,人家这是为民除害!春桃那个眼高於顶的贱人我可真是受够了,平时趾高气昂,谁也不放在眼里,自封是花魁之首,说话也夹枪带棒。我们忍气吞声叫她一句姐姐,她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哼,不过是被男人骗了的傻女人,若我是她,我才不会腆著脸再回仙境阁,直接拿条长巾绞死算了!”

她站在门外,一手叉腰,一手对著屋内指指点点,因为她不踏进屋内,守门的两个龟公也不能拿她怎麽办。她嘴中不间断的数落著春桃的种种毛病,从她吃饭挑三拣四,到她排挤其他妓女,林林总总,嘴巴一刻都没有停过。若不是她这张利嘴惊动了老鸨,最後被老鸨强硬的押回她自己的屋子,怕是要说上三天三夜呢。

临走时,冬梅仙子瞪著一双大眼睛,隔空对姜欣元喊话:“听妈妈说,你们二人和那天那个恩客互相认识?若杀了春桃小贱人的凶手真的是他,你们可一定要告诉我,他上断头台前,我可要去送送他!”

嘴巴不饶人的冬梅仙子被气急败坏的鸨母拉走了,但她留下的那些话却回荡在贺文渊和姜欣元耳边。别看冬梅仙子说话没个把门的,但从她嘴里流出的信息却给了姜欣元一定帮助──春桃仙子树敌颇多,对她下手的人是仙境阁内部人士的可能性大大增强。

贺文渊又重复了一遍姜欣元的问题:“茹欢,你不要怕,诚实的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春桃仙子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在这仙境阁中,到底有谁和她关系不好?”

这次茹欢不敢再隐瞒了,她望著面前温柔询问自己的男子,把肚中知道的一切消息都倒了出来──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位花魁都是十岁时被仙境阁的鸨母买进来,从一开始就把她们当作未来的花魁培养,春桃仙子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卓绝的天份,不仅长得宛如天女,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隐隐有第一花魁的架势。等到後来十五岁挂牌开苞,春桃仙子果然力压群芳,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红牌,无数富商一掷千金,就为一亲芳泽。不过春桃仙子脾气一直不好,不仅挑客,还总排挤其他仙子,但她越辣,恩客们越是喜欢,身价也跟著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