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长生回宫。

倪俭看见陛下就带着十几个人快马疾驰直入宫门,送信的不可能有这么迅速,只怕是从楚州出发便轻身上路,把大队人马丢在后头。一边想着也太托大太冒险了,一边在心里谢天谢地,迎上去不等发问就道:“陛下,子释病了。”

长生脚步一顿。

“五天了,就盼着陛下快回来……”倪俭抬头,眼前只剩下一干侍卫。

宫女内侍一个个下跪行礼,长生视若无睹,笔直冲到床前,猛然刹住。

那样强烈的不安,还以为是思念所致,原来竟然不是。

不记得多少次面临如此骤然打击,每一次恐慌与煎熬都累积下来,压得人心如铁石。

长生想:子释,怎么又病了呢?告诉你不许生病,老是不听话。不是跟你说了,白得像墙皮,一点也不好看。我答应你按时回来--我都提前回来了,你怎么不看看我,笑一笑?你看看我,笑一笑啊……

他想弯腰去抱他,意志却指挥不动身体。于是就这么跟石头似的杵着,一动不动。

与此相反的,是李文和李章,苦熬许久,主心骨终于回来,原本要下跪行礼,因为心情放松,一下跌坐在地上。

李文看李章比自己更不济,开口禀报:“陛下,少爷他……六月二十那天,自集贤阁出来,像是……有点不太开心。打御花园散步回宫,不堤防受了凉……头两天,一吃药就吐,到第三天……用尽了办法,都醒不过来……今儿……是第五天了……”

长生想:子释,你为什么不开心?因为我没回来么?我不肯去,你要我去。你答应我会乖乖等着,我才去的,你为什么骗我?我现在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醒呢?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不要睡了,醒来看看我,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他想蹲下身抚摸他,双腿却已麻木。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长生吃一惊,发现自己撑着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