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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渡君 月下金狐 986 字 1个月前

“不对,不对,你母亲先经死劫,你父亲三年后再劫,两人的生死劫,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也不行,必是三年时间。只有隔三年才有机会死而不僵,死地而生。但是,但是,两人竟然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在这世上,却没有死,都没有死,都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老道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天道难测,因果轮回,老道虽知冰山一角,却参不透三世轮回。哦对,三世轮回!”

老道算得似乎有些疯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不由得仰头看向川景玄,苍老的眼睛发亮一般,“你的父母还活着,可能已经轮回,可能在未知的世界,但他们还活着,这是唯一的解释。果然,老道猜得不错,世间有十世界,每一世都是不同的!谁知人不能参透天,谁说的?老道便参透了!这世界有十界,存在另一处,定是,一定是这样!”

疯癫的老道的话语似还回荡在耳边,川景玄整个人却如钉在了地上。

一晃眼,又是十年,已近四十岁的川景玄,却有着不足三十岁的模样,但是,他眼中的年少轻狂早已所剩无己。他身着黑色银边锦衣,坐在祖隗的宫殿上,东狱如今让他管制得如一只铁桶,铁桶江山,没有人能反抗他,也没有人敢反抗他。他引进五洲的制度,建势力,封君王,立臣子,他已坐在这个金椅上又过了十年了。

刚刚坐在此处时,他浑身热血澎湃,而如今不过只过了十年,心中的滋味已有所不同。他望向下面,空荡荡的殿中,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高处。

他想起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当他费尽心机算计了所有人,打败所有人后,爬到了这个位置,却发现,它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

天色渐黑,宫殿仍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点灯。看着黑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记得的与父亲的唯一一次接触——也是在黑暗之中,他害怕得四处跑,叫着娘,最后抱住了一条腿,他抑着头看,那个人好像是让他畏惧的父亲。

在那时他的眼里,父亲是那么可怕,如无法翻越的高山,比黑暗更可怕,让他不敢靠近半点。父亲的目光是那么寒冷,他快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了,但是那种瘦得如骷髅的形状,仍深深烙在他的记忆里,他害怕地轻唤了声“爹爹”……

他记得,月光下冷清的父亲的目光慢慢柔和起来,弯腰伸手要将他抱起来,可是,最终手只伸到了半空,没有再伸过来,因为葛老寻了来。

此时想来,父亲也并不是如他记忆里那般无情,也不似葛老所说的那般对他怀有杀意,否则他又如何平平安安地活到十二岁?

川景玄从奢华的黄金椅上起身,一个人无声地在宫殿中行走,所有的障碍物在他眼里都不算障碍,因为他太熟悉这里的每一处了。走到窗边,袖子轻轻一挥,窗便无声地打开。

站在窗前向下望,他只觉得一股劲风迎面吹来。站得高,却更寒。

他看向天空的星星点点,只觉得有一瞬间,心苍老了。

当年他觉得父亲是愚蠢的,母亲更是愚忠于父亲的,那时候的父亲眼里只有母亲,母亲也同样如此,他反而是外人。他年少轻狂,年少无知,年少叛逆,年少无心、无情,以为这种亲情、爱情是毫无用处的东西,而只有权力,只有葛老所说的江山才是一生奋斗的目标。他拿父亲当敌人,将母亲的柔情视为洪水猛兽。

对葛老的死,他没有落泪,只是有些茫然;对父母的死,他也没有落泪,只是松了口气,心口似缺了一块,但很快被雄心、欲望所填补。

直到世间的一切富贵、荣华、权力都拥有、都尝过,他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了孤独的一点,无法逃离;才发现,原来他所追求的都是身外之物,而拥有这些东西后,心口更加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原来,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金银宝贵,而是,一生只得一心人。

他用了四十年的时间才明白。

原来,母亲的情是那么珍贵。

而父亲更懂得珍惜。

可是,这又如何?

以为他会羡慕吗?不,不会!

川景玄的目光中有了一丝冷硬。

每个人的人生不同,追求也不同,如果拥有这种感情,需要他舍弃手中的一切,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只有爱情的人是可怜的,只有权利才是永远。自古英雄多寂寞,这世界从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他只需紧紧握住手里的一切,因为以后还有更漫长的路要走。

他不会为孤独所止步,更不会在走上高山这巅的路上,为一株花而弯下腰。他骨子里流着的是历代圣主的冷情冷血的血脉,他才是真正的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