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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日军袭击上海的尾声。无数人想尽各种办法,通过飞机、邮轮逃离上海,奔向未被占领的地方。似乎是老天恶趣味的玩笑,于妮、史行和风来三个人逆道而行,来到上海。

……

桥洞,一处被熏黑的带着裂缝的石桥下,昏黄的河水静静流淌。碎石和荒草上,几十个难民挤在一起。人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出,有个小孩张嘴刚要咳嗽,她的母亲立即紧紧捂住他的嘴将咳嗽掐断。

于妮夹在人群中,抱膝蜷缩在泥地上,屁股已经被泥水冰得麻木。阴冷的风吹起眼前的一株干草,于妮同干草一同瑟瑟发抖,只有两侧的史行和风来从胳膊传来一点暖意给她。

“蹬蹬……”沉重的军靴声响起,接着是车轮碾压桥面的咯吱声。于妮的目光越过难民的肩头投向河水倒影,水中映着一列人影,头的两侧有狗耳般的条状物晃动,后面跟着几辆长鼻车,从形状能够推断是坦克。桥上响起暗哑的日语,似乎是在命令着什么。

于妮注视着前面男人的棉袍,眼神黯淡下来。日本兵、轰炸、坦克、长袍,这里不是现代,恐怕是……民国。自己终究是穿越了啊……

大喜之后是大悲。于妮在遇到史行的时候知道自己穿越了,她当时震惊失措,迷茫无助,但她很快将纷乱的情绪压制下来,因为当时他们漂泊在海上,面临生存危机。当在海中看到这块大陆时,她是那样的惊喜,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困境并且回到了原本生活的世界。但这种惊喜很快被现实给予沉重一击!这里不是现代,是有着无数危险的战争年代。是血与火,生与死,掠夺与抗争,屠杀与奋战写就的战争年代!

第5章 chapter5

原来我吸的不是雾霾,是硝烟啊。于妮这样对自己说。

轰炸过后,冷月将清光洒向颓垣断壁。于妮踩着碎石瓦砾踉跄前行,月光将她的脸庞映得愈发清冷。两侧是坍塌的建筑,一块碎裂的牌匾上残留了三个字:上海洋,这里曾经是个热闹的街市啊。她避开目光不去看那些尸体和残肢,脑海中晃过一个小明星的笑脸,“才八年而已哦。”何止是八年……

对比心头沉重的于妮,史行和风来就有点蒙头蒙脑。他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地界!东海之测还有这么个国家?这里人和大明人长得一样,只是穿得奇奇怪怪。这里四处是死尸,明显刚刚经过一场屠杀!

“好东西!”风来见惯了死人,完全不怕这些。他从碎石里翻出一个赛璐珞手镯,宝贝地托给于妮,“妹子,给你戴。”

于妮颤栗一下,避开头。史行黑亮的眼睛一瞪,像个门神一样把风来的手推开,“这东西可能是死人的。”

风来撇嘴,把手镯揣进怀里。心里一面唾弃这二人胆小,一面抱怨自己这一段快给俩人刺激瞎了,这是怎样的孽缘让他跟这俩人凑在一起。拜托老天发给他一个婆娘吧!

咯吱声响起,三人心头一动,顺着刺眼的光晕向来处看去。

……

(日语对话)

“还剩租界区,上海还不全是大日本帝国的啊。”唐泽坐在他的福特牌小汽车上,欣赏繁华逝去后的荒城之美。虽然在中国多年,但他骨子里还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只有在万物凋零之时,才能泛起他心头的一点怜爱。在他的眼中,樱花盛开时的绚烂远远比不上花瓣零落之际的凄美。

他的目光痴迷地从攀附残墙的枯藤滑过,感叹:“愿携吾所得此具太刀,于此刻抛向天际。”

“先生真是风雅。”坐在副驾驶上的中年男人转头谄媚地说道。

唐泽的嘴角挑起一个嘲弄的弧度,目光投向说话之人干瘦的脸上,“朱启臣,如果在明朝末年,我想你会是第一批投靠清军的人吧。”

朱启臣推推眼镜,脸上漾起一朵沧桑的菊花,像涩口茶水中的干花,“先生过奖,我一向拎得清,又懂得审时度势……”

“先生,有三个可疑的人。”开车的高桥回报。

……

于妮三人蹲在残墙之后等待汽车过去,在这种摸不清形势的时候,一切小心为上。于妮把头埋进胳膊里,不去看身侧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可那只孩童染血的小胖手仿佛一直在她眼前招摇。

吱的一声,汽车停下。沉闷而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几个人向三人躲避处走来。于妮心跳加速,能感到史行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微微用力,显然他也很紧张。

“嗤!”于妮胳膊一凉,抬头,入目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刺刀!这把刀细长而锋利,有殷红的血顺着刀身蜿蜒流下。

“艹!”风来腾地起身,一拳击向距离最近的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