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合意(13)

正调笑得兴起的申豪,不由一愣。

邹吾这话其实说的十分唐突,以他的性子,合不该会说这样的话。辛鸾瞬间仓皇地将目光转开,他知道邹吾这句话实际是冲着谁,不由生出一种自己和人乱搞被邹吾当场抓包的狼狈。

他身边的小女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他,很是有眼色地忙给他斟了一杯酒。

雅乐轻铮,气氛一时尴尬地沉默着,好在申豪居然也没有生气,立刻就推着身边人去给他拿长衫,“害!是我的过错!抱歉抱歉!刚刚孟浪了,原想着等会儿还要脱,便一时没来得及穿。”

女孩儿们不由地惊异地瞧他一眼,要知道申豪在南境虽说是东境来的少将军,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豪门少年,他在渝都若横行,说往东,便没有人敢往西去,可邹吾如此不假辞色在前,他居然打个哈哈便从善如流了。

邹吾看着他套上一件长衫,并不着裤,但好歹是把自己关键部位盖住了,他自斟一盏,遥敬一杯。

“好说好说!”

申豪立刻也捧杯,很是洒脱的样子,“邹兄弟你不必挂怀,这天地中有我这般放荡子,自然也有你这般好洁的君子,往后有什么看不惯的,直说就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辛鸾眼珠转了两遭,耳朵通红,也不插言,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只垂头头吃眼前那盘子酥肉,半盏茶的功夫,赤炎十一番的几个副将倚红偎翠地来了,一进门正见到他,刚要下拜,辛鸾忙咽了口,朝他们摆手,“各位坐就是,这里有宾有客,没有含章太子。”说的太急,还险些把自己呛到。

邹吾也知道是自己让他刚刚尴尬了,此时不动声色地倒了一壶茶过去,让他身边的小女儿传给他,小女儿察言观色一绝,忙不迭地伸手一接一递,一句多余的也不说,也不敢帮辛鸾顺背。

申豪那边看到自己的副将落单,嗓门扯得老大,不解地问他,“诶!老褚,你这脸可怎么了?被人挠了嚒?女人呢?”

赤炎军幸灾乐祸,一个个喊着,“少将军,你可别问了,老褚找的姑娘可是硬点子,被人打了直接撵了出来!”

“谁啊这是?这么岂有此理?”

申豪身侧的女孩娇声软语,“想是白骢罢,这极乐馆,也就是她的脾性,能把军爷打出来了!”

“白骢……好像听过。”申豪看着落座蛇腹的老褚,不由怒其不争起来,“不是,老褚,你丢不丢人啊,本将军让你‘攻克乃还’,你怎么被人挠了一爪子就‘无力举兵’了!”他小飞将军情场上从来无往不利,这一听那还得了?当即拍案,朝着外面的小厮道,“去!把人给我喊过来,反了天了,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天仙居然敢这么放肆!”

辛鸾被邹吾刚那么隔山打虎地一教训,老实多了,但是听到有热闹可看,还是有点兴奋,他扫了褚副将那脸……是有点惨,主要是储副将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姑娘敢打他。

“那白骢是什么人啊?”他低头问身边的小丫头。

“是个舞伎,许是心情不爽快吧,也不一定是冲着赤炎的军爷,她这几个月撵出来好多人了。”

辛鸾笑了笑,那这就有意思,他喜欢脾气大的姑娘,之前他的鸾乌殿里,女使一个比一个脾气大,还挺热闹的。

他神色一动,想到正事,又忽而道,“申豪,这里地方大,不如再请些人来罢,我听说右相的幼子今日也在这儿?不如一同过来热闹热闹?”徐斌这个外来客,现在找了半天了,还没有找到门路,他也只能跟申豪说了。

申豪听他这样说很是意外,当即笑了,“他在极乐馆这您都知道啊,成!我去叫人喊,那人是我小小叔叔,比我年纪还小一岁,就是说话做事太毛躁,没轻没重的,等下若是唐突了,您别见怪。”

他口说唐突,目光却扫过邹吾,也不知一转念想了什么,邹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坐在主位左侧,却动也不动,坦坦然然然地,该做什么做什么。

申豪耸了下肩,也不多嘴,很快就安排下去了。

不一会儿,申良弼就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只见他人还未到,一群舞姬先款步而来,把雅阁中的每一案都停了个遍,扭腰摆臀,搔首弄姿,随即一排吹拉弹唱的乐师也挤了进来,他们兴致高昂、摇头晃脑地直接挤掉了原来乐师的位置,欢快地在雅间一侧弹唱起来。

就在一片喧腾里,一道响亮的声音,一喝压倒了所有的香风和乐声:“咳咳!我可听说我那太子妹夫,是在这儿降舆了?就是这里吗?”

辛鸾眉心一皱。

邹吾眉头亦是一皱。

申豪觑着这两位的神色,立刻朝着外面喊:“申良弼你收敛些,什么称呼也敢乱叫!”

“呦!这不是我那侄子嚒!”申良弼简直就是作死还怕慢的姿势,大步地走了进来,一瞧见主位的辛鸾,估略着这就是含章太子了,扑通一声,跪倒在辛鸾面前,“太子殿下在上,申良弼拜见太子殿下!”

辛鸾只感觉屁股的木板都震了两震,看着眼前这个明显酒色过度的双十青年,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在反复自问:我今日是疯了罢?居然没打听清楚,为了见这么个货色,居然特特跑到这里来?

下一刻,他面露笑意,亲近道,“快平身,申小少爷不必客气。”

结果他发现此人可是真的不客气啊,他坐主位,邹吾在左侧,任申豪进来也不敢坐他右侧,结果这无官无职一屁不是的申良弼一来,竟然直起膝盖就大屁股一压,占据了他的右侧。

“来来来!把我那道大菜端进来,给殿下尝鲜!”他喧宾夺主,大声朝外面招呼,与此同时,和他一道的渝都二世祖们都接二连三地进了来,一壁与辛鸾行礼,一壁找了空位和自己的美伎坐下。???c0

听申良弼这般说,他们也帮着热场,直说着今日这道菜不一般,也就是申十四少能找来这样的好东西。

辛鸾出于礼节性地问了是什么,申良弼立时来了兴致,“孔雀!野的!前天刚捕来的,趁着今日驯马的大日子宰了,正好也给英雄开荤啊!”

在他的咋胡声中,果然,一大釜的孔雀宴送了上来,只见那汤汁浓白鲜香,似乎是刚从灶上断下来,还咕噜咕噜地滚着汤,申良弼义气甚豪,直接拿公筷夹了孔雀头,送到辛鸾的碗盏中,“殿下!这个可是大补的东西,独一份儿,必须是您的!”

从不吃头的辛鸾与死孔雀一颗头颅四眼相对:……

辛鸾好生生地控制,才没有直接拍桌,耐着性子问,“孔雀是文禽,中君化形更是丹口孔雀,衙内这样吃野孔雀,没人管嚒?”

申良弼大乐,“殿下,您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南境才不管什么文禽孔雀,该吃吃它的!不有那么一句话嚒,’去了东境才知自己官小,去了西境才知自己吃不好,去了南境才知自己胆子小’!您别怕,吃它!区区孔雀而已!怕什么!”

申良弼自以为是、按头逼吃的模样,辛鸾简直都要心中骂娘,第二次开始在心中质问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向繇一鼓动他就来了?不过戏还是要演,来都来了,实在没道理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