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采莲

谢重锦:“……”

陆雪朝真是反矫达人,谢重锦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

谢重锦抱着陆雪朝翻身上马,将面具戴上:“抱紧了。”

陆雪朝将腰间的帷帽解下来戴好,从身后揽住谢重锦的腰。

谢重锦南下那么多回,对云州的地形熟悉度仅次于玉京,轻车熟路地纵马疾驰。

一路衣裳迎风猎猎,发丝飞舞,陆雪朝埋头靠在谢重锦背后,偶尔风掀起帷帽一角,可窥见那翩若惊鸿的无双容色。

谢重锦后背宽厚伟岸,替陆雪朝尽数挡下烈风。

若有路人瞧见这一幕,怕以为是一对行走江湖的神仙眷侣仗剑走天涯,而非深宫枷锁缠身的帝后。

因为他们充满无拘无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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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湖畔。

谢重锦翻身下马,又把陆雪朝牵了下来。

陆雪朝放眼望去,才知何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盛夏采莲时节,湖中翠绿荷叶掩映粉白荷花,泼泼洒洒,一望无际。湖上停着几叶扁舟,采莲人在其中忙碌,船上满是莲蓬。

剥莲蓬取莲子晒干,可制成许多菜肴,诸如冰糖莲子粥、银耳莲子羹之类。莲子能卖钱,年年采莲季,都有一批采莲人以此为生。

湖边停着许多乌篷船,只需花几十文便能租上一天,专供人游湖或采莲。但单纯只为游湖的人不多,过去江南富庶,游人如织,还会有外地游人前来观光。近年经济越来越萧条,游人便不多了,有闲心游览的富人都去租画舫,还能吃着糕点欣赏歌舞,不少瘦马拍卖会也是在画舫上举办。这种廉价乌篷船不上档次,选择租小船的都是迫于生计。

谢重锦坐惯了画舫,觉得小船也别有风味,特意去租了一条。

陆雪朝坐船头,谢重锦持桨,轻轻一划,船桨荡开波纹,小船就被推行前进。

层层叠叠的荷叶铺满湖面,莲花朵朵盛放,湖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在荷叶底下追逐嬉戏。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日暮行至荷花深处,已不见其他采莲人的影子,四下是碧叶红花,遮天蔽日,苍青色天空中雨燕双飞,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陆雪朝摘了帷帽,乌发散散披着,只一根素白发带松松束起,清隽温和的眉眼低垂。他跪坐在船头,微微垂首,红唇吻着莲花,袖中露着莹白手腕,纤长的手指拨弄清冽的湖水,像清艳绝伦的荷花仙玩闹人间。

淡淡荷香萦绕,这风景如诗,更衬得人眉目如画。

谢重锦突然道:“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少时与你读《西洲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虽觉诗意如画,印象深刻,终不曾见过,方才忽然明白了。”

陆雪朝转首看他,复又垂下双眸:“我最铭记的却是那句——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他曾无数次在梦里祈求。

南风若知我情意,请把我的梦吹到西洲……与他相聚。

唇上突然一重。

陆雪朝双眸放大,青丝散乱,被压着枕在船头,手中的莲花滑落水中,溅起的露珠打湿指尖。

谢重锦吻着他沾着荷香的唇瓣,护着他后脑不让他磕疼,与他发丝纠缠,四目相对。

眸中有爱怜,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南风知你意,此处是西洲。”

陆雪朝轻轻唤了声:“怀允……”

他们吻在乌篷船上,繁花深处。

手指攥紧船舷,喉结被舔舐过的痒意让陆雪朝脖颈后仰,染上淡淡绯色。

尽管并未有何出格之举,这种幕天席地下被这般亲吻的体验还是让人遍体升温。

陆雪朝长睫颤了颤,感觉有冰凉的雨滴打到眼睫上,瞬间降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