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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严欢暴怒地打断他的话,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拨开他面颊上汗湿的发丝,沉声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生怕死,把你一个人丢开。”

说着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道:“听着,没有人比你更纯洁,更美好,更高尚,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以后永远都不分开,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一边说,他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良久,他平静下来,严欢感觉他的眼泪濡湿了自己肩膀,也涤尽了他心头的愤怒与悲伤。

四三章:雪原倾诉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良久,严欢忽然感觉怀里的身体倏然绷紧,忙放松手臂,将韩缇的身体搂在臂弯里,发现他面色酡红,双目紧闭,长眉深深蹙起,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严欢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右手抵住严欢的胸膛,左手捂住嘴,忽然浑身剧震,喷出一大口血来,殷红的血从他指缝中漏出,将严欢胸前染的通红,随后他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床上,严欢被吓呆了,木然伸手擦了擦自己胸前,然后看着手上猩红的血迹,良久又看向身旁的韩缇,只见他气若游丝地躺着,嘴角鲜血还在汩汩涌出,眼睛却强自半睁着,热烈地看着呆若木鸡的严欢,良久,勉力浮上一个微笑,声音如同风吹树叶时发出的叹息,几不可闻地道:“下辈子吧……”说完,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严欢不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秦陵地宫,再次直面锥心刺骨的生离死别。

片刻间韩缇原本涨红的面孔变成了死灰色,严欢惊醒过来,颤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忙跳了起来,向外跑去。

仇师傅给韩缇诊了脉,翻看了他的眼睑,摇了摇头,道:“准备后事吧。”

严欢闻言如同被惊雷击中,一把扭住他的衣领,嘶声喝道:“不!他昨天还好好的……他不能死!你要救活他!”

仇师傅轻轻将他的手拨开,道:“心病难治,他自己一心求死,谁也拦他不住。”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严欢,叹了口气,道:“我勉力施为,可能还能拖个几天。”

严欢紧紧攥着拳头,良久,忽然发出一声怒吼,疯了一般向外冲去。

何靑鬟刚刚走到门口,就被状如疯癫的严欢猛地撞了开去,她惊讶地看着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却恍若不闻地快步跑开,解下马缰,跨马飞奔而去。

何靑鬟掀开门,看到仇师傅正在给满身鲜血的韩缇扎针,立时明白了严欢为何狂奔而去,忙撤身出来,急急解下自己的马缰,纵马向严欢奔跑的方向驰去。

慌乱中严欢不辨方向地急冲而去,座下的乌骓马似乎也感知了主人的满腔悲痛,不遗余力地一路疾奔,不一时跑发了性,带着严欢向远处的雪山奔去。

茫茫雪原之上,何靑鬟远远看见严欢的身影急速向北方的雪山移动,忙快马加鞭跟了上去,不想自己的马不如乌骓马神骏,时间一长居然越追离的越远,等到进了山,片刻间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这时已经到了正午,虽然阳光很温暖,但因为刚刚雪停,山里寒冷异常,何青鬟是南方人,裹着皮裘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但仍旧不放弃地在山间左右寻找严欢的身影。

转了一个多时辰,何青鬟终于看到了严欢的马蹄印,一时心中狂喜,忙下马细细循着马蹄印追踪而来。

不一刻何青鬟便看见了严欢的乌骓马,正打着响鼻在雪地里撒欢儿,她四下寻找,良久才看见远处开阔的雪地上躺着一个人。

只见严欢四仰八叉地平躺在雪地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无垠的蓝天,身上、头发上全是冰碴。何青鬟走近了,俯身看着他,关切地道:“严大哥,你怎么了?”

严欢的眼圈有点发红,看了何青鬟一眼,良久道:“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何青鬟跪坐在他身旁,道:“生死有命,严大哥,你不要过于执着。”

严欢凄然咧了咧嘴角,沉默着没有说话,何青鬟拂开他脸上散落的雪片,发现触手冰冷,皱了皱眉,起身取下乌骓马身上的酒囊,打开塞子,递给严欢,严欢接过来,向嘴里灌了一气,片刻间脸色好了一点,何青鬟复又将塞子塞好,看着他憔悴的脸庞,悲伤地道:“严大哥,是不是他死了,你也不会独活?”

严欢没有吭声,何青鬟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长长叹了口气,面上瞬间浮上失望与痛苦的神色,良久,道:“你怎的如此不爱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