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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鹤苦笑了一下,随即指引他们穿过假山和花园,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打开一间房门,道:“这是我在南齐的住所,诸位请进。”

折腾了半天,韩缇本来已经昏厥,严欢一将他放在床上,他却忽然惊醒,拉住严欢的手腕,喃喃道:“严大哥……别走……我……很冷……伤口很疼……我很害怕……我大约是要死了……”

“胡说些什么!”严欢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惧,怒喝道:“你原本就死过一次,既然上天让你再次回到人世,哪有那么容易又收你回去!”

韩缇见他发怒,心里忽然镇定下来,看了他片刻,道:“嗯……严大哥,你……帮我把箭杆起出来吧……”

严欢稳了稳心神,让他侧躺着,伸手撕开他的亵衣,只见他白皙的身体上,漆黑的生着倒刺的箭杆洞穿了腰部,受伤的部位非常凶险,虽然严欢不是学医的,也大致能猜到这一箭肯定是伤到了肾脏。

何青鬟见状也颇为不忍,道:“这一箭太凶险了,带箭时间太长,流血又过多,他年纪这么小……怕是……”

“找匕首和起子来!”严欢打断她的话,吩咐道:“点上灯,取些烈酒来。”

不一时何青鬟和薛鹤找齐了东西,严欢将匕首用烈酒清洗了,又在灯上烧了片刻,才顺着韩缇身前箭簇穿出的地方切了个口子,随即用起子绷住伤口,一咬牙,用力将箭杆抽了出来。

随着箭杆拔出,韩缇的伤口血如泉涌,他痛的吼了一声,旋即昏死过去。

听到他的痛呼,严欢吓的怔忡了,看着韩缇身上那分外狰狞的伤口,自己手上鲜红的血渍,他不由得颤抖起来,何青鬟见他发呆,忙抢上来点了韩缇的穴道止血,同时在前后的伤口倒了大把的金疮药。

严欢清醒过来,立刻用布条将他腰间扎紧,不一刻血又渗透布条流了出来,渐渐将被褥都染红了,薛鹤见状摇头道:“留了这么多血,这会子都止不住,怕是……唉……可惜,长的如此俊美,却偏偏是个短命的。”

听到他的话,严欢霎那间神经崩溃了,再也不敢正视这个场面,转身逃到了屋外。

外面已经拂晓,天气却很阴沉,秋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严欢颓然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抓住自己的短发,眼前却一直是地震中苏宁浑身是血,随后断气的样子,再次失去她的恐惧感如噩梦般击中了他,让他的心反复被恐惧和绝望撕咬,他就这样呆坐着,如同死囚等待宣判似的,等待有人来告诉他,韩缇死了。

过了不知多久,何青鬟轻轻走到他身边,道:“严大哥,我适才熬了药,给他灌了半碗……兴许还有救。”

严欢痛苦地抓紧头发,哑声道:“她又要死了……又要离开我了……我怎么这么迂腐,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只要还活着,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proisetoloveyouforbetter,forworse,forricher,forpoorer,sicknessandhealth是因为我忘了当初的誓言,才受到这样的惩罚么?”

何青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见他状如癫狂的样子,心中不由恻然,坐到他身旁,柔声道:“严大哥,你怎么了?”

严欢不答,将头深深埋到臂弯中,眼泪却汹涌而出,良久,勉力平静下来,低声道:“何小姐,别理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如果他死了,请你立时来告诉我。”

何青鬟见他痛苦,心里也颇为难受,还要再劝他,忽见薛鹤轻轻走来,伸指飞快地点了严欢的穴道,严欢立时倒地昏厥,何青鬟怒道:“你干什么?”

薛鹤道:“不让他昏过去,万一那一个死了,你的心上人也就没了。”

何青鬟脸一红,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薛鹤笑了笑,道:“你喜欢严欢,我怎能看不出来。”

何青鬟脸色更红,恼怒道:“胡说八道,你狗眼瞎了么?”

薛鹤却不争辩,耸了耸肩,摊开双手,道:“我看倒是你眼光不太好。”

何青鬟道:“什么意思?”

薛鹤唇边浮上一丝坏笑,道:“你没看出来么?这两人情深意切,若是屋里那位死了,这位八成也活不成。”

何青鬟闻言,想了半天才转过弯来,脸上红潮迅速褪去,刹那间又换上了苍白的颜色,道:“你不要胡说,他们都是男子,况且韩缇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