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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原本有什么计划?”他的计划里有自己吗?

“我本来还打算好好利用暑假教你和你妹练散打的。”常醒笑了笑,“算了,等你回来了再学吧。”

陶醉苦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呢,我想等我妈出了月子就回来。我的成绩你能帮我查一下吗?还有通知书,对了,还有然然的录取情况。”她想到这些就愁得头大,这么重要的事她们自己居然都不在家,还得委托外人帮忙查成绩。

“放心吧,我会帮你留意的。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用太沮丧,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呢,上海毕竟是个大城市。”常醒宽慰她,她的低落他都看在眼里,也想找个机会宽慰一下她的不安。

陶醉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一些,她是不是太悲观了点,上海有那么可怕吗?

常醒说:“去了可以给我们写信,也可以打电话回家来。”

“嗯!”

就这样,陶醉终于下定了去上海的决心,不再患得患失了,24号陶然考完毕业考试,她们姐妹俩就搭上了去上海的列车。临走那天傍晚,常醒和夏春生夫妇轮番嘱托了姐妹俩很多注意事项。夏春生将她们送上了火车才下去,陶醉姐妹带着奇异的新鲜感和莫名的恐慌感,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没有买卧铺,姐妹俩坐的是硬座,从老家到上海,一共需要三十个小时,晚上出发,要第三天早上才能抵达,这是一段漫长又艰难的旅程。小姐妹俩初时非常拘谨,不太敢跟周围的人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渐渐放松了下来,常醒也说了,不是不能和人说话,只要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就可以。所以她们有了一次新奇的体验,坐火车旅行的人都见多识广,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说着南腔北调,有各种奇特的职业和经历,喜欢高谈阔论,让小姐妹俩挺长见识的。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愉快的体验。坐车的时间太长了,车上人也太拥挤了,虽然她们买到了坐票,坐久了也非常难受,尤其是想去上厕所的时候,要挤过人行道里重重叠叠的人墙屏障,有时候等好久都上不了厕所,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厕所又堵住了,这种滋味叫人终生难忘。

陶然哪里遭过这个罪,将脸埋在姐姐胳膊上抹眼泪,哭着问什么时候才能下车。这次旅行,让陶然对上海的期待值已经降到了零。

等到了上海,见到接车的陶长明,陶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陶长明伸出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小女儿的眼泪,笑着说:“流什么猫尿,想爸爸啦?”

陶然满心的委屈这时候也化为乌有,吃了这么多苦,总算是见到最想念的爸爸妈妈了。

他们乘公交车七拐八拐,从繁华的市区穿过,陶醉和陶然仰头看着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总算是对上海的繁华有了一定的概念,情绪也慢慢高涨起来。他们到一片旧城区下了车,发现这里并不比老家强多少。

这个时候上海市区还有不少工厂,陶长明上班的仪表厂是集体转私营的,就在市区,陶长明和刘巧凤在工厂附近的弄堂里租了一个单间,吃住全都在这里。平时两口子住着还够用,现在一家五口住进来,这里就显得太过拥挤了。而且房间里没有室内卫生间,得去弄堂里的公共厕所,要么就在马桶里解决,每天还得去倒马桶。

等到了家,陶醉姐妹俩对上海刚刚升起来的好感和向往顿时都跌回了原点,大上海再繁荣美丽,其实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大,这么大的城市里,他们住的还不如自己家呢。

刘巧凤生了孩子,大热天的额头上还缠了块手帕,说是怕受风,月子里若是受了风,到老了会有各种病痛的,所以尽管难受,她也坚持戴着。她人看起来很憔悴,看着两个疲惫不堪的女儿既高兴又心疼:“我给你们烧了水,快去洗个澡。长明你快去买早餐。”

陶长明说:“已经买回来了,放在桌上。你们吃吧,我去上班了,已经迟到了。”说完匆匆离家走了。

陶然先去洗澡了,已经两天没洗澡的她此刻完全受不了了。

陶醉便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和刚出生一个礼拜的弟弟,母亲生了弟弟依旧很瘦的,可见她在这里吃得并不好,弟弟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七斤重,此刻正在襁褓中睡得正香,陶醉伸手轻碰着弟弟的嫩脸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妈,你是不是舍不得吃啊,怎么这么瘦。”

“没有,怀你弟弟的死后,胃口一直不太好,我都尽量吃了,也还没怎么长肉,幸亏你弟弟长得不算小。”刘巧凤嘴角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大女儿,伸手摸摸陶醉的头发,说,“头发长长了不少,天气热,哪天去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