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怎么也不同我打个招呼啊?”她假装很自然的从傅琛身上爬起来, 顾左右而言他, 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丫头不会又跑出去瞎玩闹吧?”既然对方都表现的大方得体,唐瑛就当是借好兄弟的肩膀打个盹, 实则她全身都快窝进傅琛怀里了,姿势是说不出的暧昧。

傅琛若无其事的起身, 暗中活动被压麻的腿脚:“你都出动冯保到处封店了, 庆王妃再到处玩下去, 都快成京中商户的祸害了,她还敢玩吗?”

唐瑛自行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总算是彻底清醒了,少年老成的叹一口气:“杨叔父临走之时让我照顾她, 这丫头在边城野惯了,根本不知京城的险恶。”

“我瞧着她比你还大一些?”

“哦,她是要比我大两岁。”唐瑛不由笑起来:“没办法,小时候有一阵子她是我的手下败将,还叫过我一阵子的姐姐,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毛病,她是光长年龄不长脑子,我这样妥帖的人,自然想着要把她照顾周到。”

“你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妥帖了再照顾别人吧。”傅琛居然在她脑袋上轻揉了一把,转身往外走:“别事事让人操心。”

“我哪有?”唐瑛很想追上去理论,不过想到他方才眼神里的关切之意,又缩了回来。

当日再无别事发生,唐瑛去内狱转了一圈,查看了春娘最近几日审讯的供词,掌灯时分离开了禁骑司,总算回家泡了个热水澡,在张青的絮叨声中吃过晚饭,美美睡了一觉,才算缓过劲儿来。

翌日天光大亮她才骑着傅英俊赶去禁骑司上值,还未踏进司署大门,就与匆匆而来的刘重差点撞在一处。

“唐掌事——”刘重见到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昨晚有人告密,傅大人他被陛下下旨拘禁宫中了。”

“傅大人昨晚不是在宫中值守吗?谁传回来的消息?”

刘重讲了一个名字,正是昨晚与傅琛一同在宫里轮值的兄弟:“他说有人向陛下告密,说是傅大人放走了岷王的儿子,陛下最恨臣子欺瞒,当场便将傅大人拘禁。下官不好入宫,还请唐掌事代为打探。”

唐瑛为了揣摩今上的心思,还特意与傅琛聊起过这段过往,恰好知道一二。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岷王便是先帝宫中皇贵妃之子。彼时今上为太子,岷王便如同二皇子般子凭母贵,颇得先帝宠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也曾经大肆笼络朝臣,想要对过去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取而代之。

先帝与先皇后曾并肩大破三王之乱,年轻时候伉俪情深,羡煞旁人,然而再深的夫妻之情也敌不过时间的蹉跎消磨,更敌不过后宫一茬又一茬鲜花嫩柳般的新人。

先帝人到中年,江山稳固,政务娴熟,有的是大把精力开始宠爱新人,其中尤以皇贵妃柏氏最为得宠。柏氏的肚子也很是争气,第一胎便生出了儿子岷王,要比今上小了足足十四岁。

今上继位前的那两年,京里太子与岷王的夺嫡之争达到了白热化,再加上先帝态度并不如今上明确坚定,还有点和稀泥的感觉,就更加剧了兄弟之间的争斗。

唐瑛听到这一段旧闻的时候,也曾说过:“陛下心有芥蒂,才会更注重嫡庶,宁可扶持皇太孙继位,也不肯让二皇子继位,还是对往事不曾释怀。”倒是理解了今上执意要立皇太孙的心情。

她记得当时闲聊这段的时候正是去岁最冷的时节,傅琛就坐在公廨里,旁边还搁了杂役搬来的红泥小火炉,炭火烧的旺旺,炉上搁着烧水壶,翻滚的热水腾起一片水雾,模糊了他的面容,连带着他的表情也瞧的不甚清楚。

他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是暂时处理完公务难得的闲暇时光,唐瑛是有意而为之,心怀叵测的打探消息,而傅琛……大约也是有意而为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时他还自嘲道:“唐掌事不亏是影部出来的人,若是去行美人计,恐怕无人能够抵挡。”

她心情好,心里还存了一句话不曾说出口——也就是你当我拿女人,才会觉得我使美人计无法抵挡。

但这句话太过暧昧,有越界之嫌,她还是咽了回去,免得再给他不必要的希望。

岷王就如同今上心中的一根刺,不能随意越过的底线,偏偏傅琛粘上了此事。

“可知道谁告的密?”唐瑛只觉得手心无端冒出冷汗,连同心底也升起一股寒意:“傅大人他……当真放走了岷王的儿子?”

刘重急的团团转:“这个……下官也不知晓。不过傅大人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就算是放走了岷王的儿子,肯定也是有苦衷的。求唐大人进宫去探一探消息,我们也好有个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