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我想去当面问卓尧,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如果他真的居心叵测,我去挑明了岂不是自寻死路;但想着与他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又觉得不该因为贺姨娘的一面之词就将他全盘否定。在门口来来回回,始终下不定决心。
到了夜里,更是辗转难眠,闭上眼一会儿看到满桶鲜红血水,一会儿看到卓尧温和笑颜,一会儿又看到赵存生举着刀子面目狰狞地向我刺来,甚至看到三改在水里扑腾,转眼功夫就成了水上涨白腐烂的尸体。
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四周寂静,只闻宝映香甜的鼾声。
我已经很久不做这个梦,今夜竟又梦到三改。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来,隐约可见桌椅黑黢黢的轮廓。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脑海里三改的面貌却无比清晰。
她就是我心底陈年郁结的血痂,隐秘,而又坚硬。
我要活下去,为此我曾杀过人,所以,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应做的不是猜度怀疑,而是弄清楚事实真相。
宝映睡得很死,我从她身边跨过去,她连个身都没翻。
外头月光很亮,照得地面银白如霜,七月白的树叶在月下泛出银亮光泽,老远就见一道巨大的白影屹立庭中,分外醒目。
我从柴房里拿了一把园丁的铁锹,决定先验证一下贺姨娘有没有说谎。
举起铁锹时我犹豫了一下,但立刻下了决心,掘下第一铲土。
如果娘亲真的被他们杀了埋在树下,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找出真相脱离险境;如果没有,那当然最好。
泥土表面有些干硬,刨开三四寸就松软了。我只挖了三尺见圆的坑,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已经挖下去尺余,铁锹触到了与泥土不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