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维持着微笑,替她们关上了车门,随后翻身上马,双腿夹了夹马肚,操控着马儿匀速地在马车前侧方带路。

利兹收回了观察的视线,附到安妮的耳边,悄悄地说:“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安妮,我觉得爱杰顿先生对你……似乎真的有好感。”

“那么我该用什么态度回应呢?”安妮捏了捏她的脸,“无论他怎么想,事实就是我还远远不到和他发生什么的年纪呢!更别说我对他没有那种好感,而且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轻易就能跨越的。”

“差距?”简懵懂地摇了摇头,在利兹的小声提醒下,才恍然地瞪大了眼睛,“对哦,他不能继承家里的财产,真可怜……那他以后要怎么办?”

安妮摊了摊手:“通常来说,他这样的身份的人会娶一个有钱的小姐来维持体面。”

“那你不就——”利兹捂住了自己的嘴。是啊,安妮并非像她们一样不能继承家产、只能靠嫁妆的利息度日。安妮虽然没有说过罗辛斯的财产有多惊人,但是她们光是看她的穿着打扮和谈吐,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个普通有钱的绅士家庭。

越是有钱的家族,越是不会愿意把财产拱手让人。

“他既然什么也没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安妮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对此感到苦恼,要我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你真豁达,安妮。”简自叹弗如,即便那只是安妮的事情,她和利兹都忍不住幻象了起来。自从简去年身体忽然步入了新的阶段,容貌变得越发秀美,班纳特太太就忍不住时常提起那些让她脸红心跳、却又苦恼的话题。

卢卡斯小姐在婚事上频频受挫,这让简作为朋友又着急、又忧愁。简偶尔会想,倘若她到了年纪,以她的容貌,总不会也这样烦恼吧?可下一秒,她又自责自己竟然会这样想,实在是对朋友太不尊重。转念又想,卢卡斯小姐家里有兄弟,可不会像她们姐妹一样从此无依无靠,这可又比她们强上许多了。

这样的事情扰乱了简的思绪,她从来没有把这样的心事告诉过别人,现在看着豁达的安妮,有了一股强烈的倾吐的欲望。

还没等她酝酿好说辞,马车就已经停下了。

安妮察觉出了班纳特小姐的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扶着车门跳下了马车。

只见克卢布店长正在柜台后算账,听到了马车的动静后抬起头,严肃的脸上浮现出标准的待客笑容,从柜台后绕了出来,热情地推开了门,迎接客人。

安妮分明看到,门上挂了一个小牌子:暂时休息。

“德·包尔小姐,欢迎光临!您可好久没来了!”克卢布店长躬身请客人们进来,“瞧瞧,您今天的裙子比上次的更加动人!这布料又是我们的新品,看来您早就是菲尼克斯的熟客了,我真是失职,从前竟然都不认识您。”

刚说完,他就看到了随后进来的年轻人,惊讶道:“爱杰顿先生,您可是稀客!爱杰顿夫人上一次命人在我们这儿拿了一匹极好的百合提花罗,不知道她是否满意?”

“母亲很喜欢,拿到手就命人做了两身新衣服。”

“那我便放心了。”克卢布店长的视线在安妮和艾伦之间来回徘徊,“我没想到您二位居然互相认识,上一次和德·包尔小姐一起来的是……”

“那是我的表哥,达西。”安妮随口应付了两句,推出身后的两位班纳特小姐:“这二位才是您今日的贵客,克卢布先生。”

克卢布先生果然还记得她们,他没有犹豫,立刻招手让他的助手去为二位小姐服务。来的不仅仅是他的助手,还有另外两位女店员。

安妮环顾四周,这个时间店里竟然没有什么人,问道:“今天店里怎么这么安静?前几日我让我的女仆来看看有什么新货,却被挤得进不来。我今天来之前甚至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啦!”

克卢布先生的脸色一僵,不自然地憋了憋嘴:“一方面是供不应求,布朗先生,我们的主管提出休整两天为他们争取时间;另一方面……唉,德·包尔小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在是难以启齿。”

他抬起头,额头的褶皱挤到了一起,看上去格外苍老。

克卢布先生见两位班纳特小姐已经在另一侧的柜台前看起了料子,才上前一步,低声地说道:“伦敦城里不止咱们一家纺织厂,靠近泰晤士河还有一家大型纺织厂名叫戴维斯,从前只生产那些普通的亚麻料子,昨日大张旗鼓地上架了一种新布,我让我的助手派人去买了一块回来——您猜怎么着,和咱们只允许俱乐部成员购买的布匹乍一眼看上去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