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达西先生头靠在车壁上,温柔的灰蓝色眼睛一直注视着躺在他怀里的姑娘。他时而皱起了眉,时而闭上了眼,时而又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弄得心跳加速,脸色通红。这一天他等待了很久,自从下定了决心向她交付真心,他就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

简爱睡得挺沉,当她被弄醒得时候,差点喘不上气。

唇舌被占据,被剥夺了空气,她的胸口闷闷的,只能不断地深呼吸。鼻尖熟悉的味道让她卸下了力,柔柔地配合着和他亲吻。察觉到怀中的人已经醒了,达西先生没有放开她,反而加深了这个吻,更加肆意地和她纠缠在一起。许久后,简爱终于喘不过气了,拳头轻柔地捶上了他的胸口,才被大发慈悲地放开。

“咳咳,我们到了?”身下的马车没有再发出滚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简爱问道。

她忍不住想要摘下丝巾,却还是被他挡住了,“达西先生,我究竟什么时候能摘下丝巾?”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不习惯了!“我只能依赖您了,可别真的把我‘卖’掉了!”

“假使有人用整个彭伯里庄园那样的资产捧在我面前,要我把你交给他,都是痴心妄想。”达西先生扶起了她,视线却不敢看向她因为深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口。简爱的外套在睡觉时无意识地散开了扣子,露出的肌肤在散落的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雪白,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这样乱糟糟的样子在恋人的眼里多么诱惑。

达西先生粗手粗脚地帮她把头发捋了捋,披在了身后,又大力地帮她将外套扣上了。他凑了上来,检查了一番她眼睛上蒙着的丝带,确认并没有散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打开了门,一阵玫瑰花的幽香扑鼻而来。

“我们在哪里?尼日斐?还是彭伯里?不,不对,一定不是彭伯里庄园。”简爱扶着他的手,磕磕绊绊地下了马车,脚下却踩到了一片柔软,吓了一跳。

达西先生没有回答她,扶着她的手一直向前走着。四周的风裹挟着浓冽的玫瑰香气,简爱的心跳加快了,她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达西先生即将要做什么。

她从一开始充满怀疑的一深一浅的小步,慢慢变成了信任的大步。无论如何,身边的人都不会让自己跌倒的。

简爱感觉自己几乎要被玫瑰花香熏晕了,不一会儿,达西先生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简爱的手被松开了,但是她并不觉得惊慌和害怕,她听到了达西先生沉闷的脚步声就在她的四周。

过了一会儿,达西先生在她的面前站定了。他的手臂环到了她的身后,解下了玫瑰色的丝带。

简爱缓缓睁开了眼,长时间没有见到光亮,几乎有些不习惯了。她眨了眨眼,满目都是辉煌的暖橙色夕阳。她没有注意别的,对上了达西先生的眼睛,灰蓝色的眼睛此刻折射着殷红的夕阳,云彩的边缘透出了五彩的霞光。他的眼里除了满目的绚烂色彩,唯一的主角就是简爱自己。

她目不转睛,余光看到他们正站在乡间的大道上,四周都铺满了鲜红的玫瑰花,两侧是接天的绵延草坪。在这馥郁浓烈的花香正中间,是她在心中描摹了千万次的人。

达西先生取下了丝带缠在了手腕上,他后退一步,单膝跪下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虔诚地打开,献到了她的眼前。高级的黑丝绒软垫上,躺着一颗镶嵌着硕大的祖母绿宝石的戒指,它的周身用黄金攀丝镶嵌着十八颗辅钻。

“简妮特,那些告白的话,我曾经对你说过好几遍,可是我从来都觉得不够。

你之于我,是一个完美的意外。在这里,我第一次和你相遇了。你也许以为,在桑菲尔德庄园的宴会上是你我第一次见面,确实,那时我们第一次交谈,我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在法国的一个夜晚,我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匆匆骑马回彭伯里庄园的时候,惊扰了一辆马车,一位女士从失控的马车里滚落了下来。我意识到了,那或许是你,可是我的感情又告诉我,那样冷漠防备的神情,从来不是你一贯示人的样子。”

简爱的心脏几乎就要跳出来了,她确实不是她,可是那一刻又是她这一辈子的开始。

达西先生的语速越来越快,他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这个几乎就要流泪的姑娘。

“从桑菲尔德到彭伯里,再到马德拉,我终于在挣扎中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向你——我的阿弗洛狄忒——宣告投降。而你也仁慈地接受了这份虔诚的爱意。简妮特,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正如我承诺的那样,我会让你的名字完完整整地印在书皮上,它只属于你,一个自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