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早在二十余载前已经声名赫赫的江湖前辈,竟然被那么一个平日里只知道贪图享乐、尚在弱冠之龄的纨绔子弟耍了一通!

因为浓重雾气的遮掩,岁寒三友等人并未向叶觉非他们之前那样,注意到那个单独摆放着一口棺材的屋子,只是将院子里的棺木和尸体尽数摧毁之后,便匆匆离开。

然而,他们在上面的事情,依旧稳坐在义庄下面密室中的两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坐在玉天宝对面的那人,若有所思的轻笑道:“竟然只是毁了棺材和尸体,而没有放火将庄子烧成灰烬,我那三位护法长老,这是要故意把这幅场景,留给你那几个朋友看不成……”

玉天宝淡淡道:“岁寒三友手下的人,是你杀的?”虽是问句,玉天宝却是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了出来。

玉罗刹看了他一眼,以他的思虑周密,自然察觉得到,若是之前,玉天宝称孤松他们,从来都是教中的护法长老,如今,却是变成了昔年他们在江湖中的名号“岁寒三友”!

片刻的寂静无声之后,玉罗刹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般,悠然道:“教中的组织实在是太过庞大和复杂,虽然总会有人包藏祸心,不过,能够让我完全信任的人,总还是有的。”

玉天宝只是沉默。

“你不问跟在岁寒三友身后伺机而动的人是谁?”玉罗刹问道。

玉天宝摇了摇头,冷淡而疏离的笑容里仿佛带着些许苦涩,却又带着些和玉罗刹如出一辙的讥讽之意,“没必要……我也不需要知道。”

玉罗刹抬起眼睛,对于玉天宝的这般态度,似乎起了些好奇之意,笑着轻叹道:“你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

稍稍停顿了一下,玉罗刹把手搭在了玉天宝的肩膀上,察觉的掌心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和躲闪,心思一转,却若无其事的继续笑道:“是了,你长这么大了,却从来不曾在教中安插过自己的人手,身为少教主,恐怕教中随便一个护法长老伸的手都比你要长……教中传出的我暴毙身亡的消息,有人告诉你吗?”

玉天宝缓慢的点了点头,神色冷淡而漠然。

“听到父亲暴毙身亡的消息,我的儿子竟然没有立刻赶回教中总坛,而是直接从所有人的眼中失踪,天宝,你的做法,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玉罗刹此言并不为虚,尤其是当他诈死之后,终于引得教中暗藏心思的人无所顾忌的对少教主和罗刹牌出手。那些人的做法,玉罗刹早有所料,然而,玉天宝的反应,却是完全偏离了玉罗刹的想法——

毕竟,那样一个从小就被捧得极高、被无数人奉承尊崇、被“父亲”娇惯着养大的孩子,在玉罗刹、甚至是西方魔教中的无数人眼中,都是一个纨绔败家子的典范。

玉罗刹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诈死的消息刚刚隐蔽的传出,他的这个“儿子”、玉天宝本人就玩起了失踪,甚至还安排了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在赌坊里一掷千金,将无比珍贵的罗刹牌输给了银钩赌坊。

只不过,罗刹牌所代表的势力何等令人觊觎,玉天宝此举,倒是正好将银钩赌坊的老板蓝胡子,以及一直隐藏身份的黑虎堂的主人“飞天玉虎”方玉飞也拖下了水,对于玉罗刹而言,借此机会,利用别人的手瓦解掉近年来渐渐和自己的势力有所冲突的黑虎堂,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就连今日,玉天宝和江湖上同样声名赫赫的“四条眉毛”陆小凤以及那个年轻女子在打什么哑谜,玉罗刹不得而知,不过,义庄一行之后,陆小凤三人又转头盯上了银钩赌坊和方玉飞,对此,玉罗刹自然是乐见其成。

“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你会亲自来这里。”玉天宝终于轻轻的开口,因为这里的气氛太过凝滞,玉天宝甚至低低的咳嗽了一下,然后才把这句话徐徐说完。

他会告诉陆小凤来义庄,本来是想着,事情很快便会结束,自己再一次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以后,西方魔教的事情,便再与他无关了……

岁寒三友的暗藏祸心,连同教中一些在玉罗刹死后,终于开始不安分的蠢蠢欲动之人,早已经悉数暴露在玉罗刹的眼中。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玉罗刹借机肃清教中的势力,很快,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至于自己,玉天宝恍惚有些走神的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死在岁寒三友或是魔教其他人手中,玉罗刹不会在意。而自己活着,只要始终远离西方魔教,玉罗刹也不会特意找上门来为难自己。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赶尽杀绝,玉罗刹根本就不屑去做!

二十载的父子之情虽然如镜中花水中月,并不真实,而只是本就应该属于另一个他从未蒙面的玉罗刹亲子的虚影,可是,至少表面上的情分,总能有三分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