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惊奇,不过,叶觉非却并未开口,最后浅浅的微笑了一下,平静道:“西门庄主,觉非告辞了。”

西门吹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待到叶觉非转身离开后,西门吹雪依旧稳稳的站在那株巨大的银杏树下,他的宛若远山冰雪一般冷肃的目光,却是静静的停留在了叶觉非背后的重剑泰阿之中,一直等到她在拐角处转身,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叶觉非说是要去京城,可是,一路上却是慢慢悠悠,走走停停,等到她一路游山玩水一般的到达京城之时,已经是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叶觉非进城之时,还是清早,便已经有好些寻常百姓,手中提着竹篮,携家带口的踏秋上山,登高望远。

街上的贩夫走卒中,也多出了不少人在卖家里粗酿的菊花酒,路过的行人中,还有不少头上簪着一支菊花或是茱萸,腰上挂的佩饰也时常露出一股茱萸的清新。

叶觉非不喜欢在头上别那些花花草草、她自己又从来不做针线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也就没有人给她绣新的用越椒艾子填充的香囊,自然,叶觉非的身上,自然也不戴任何的香囊环佩。

孤身一人坐在酒楼靠窗的位子上,叶觉非和店里的伙计要了一壶菊花酒,一个人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自饮自酌,清亮的菊花酒带着丝淡淡的轻甜味道,在秋日里很是爽口。

酒楼里从来不缺的便是胡天侃地的江湖人,坐在旁边的那些人叶觉非一个人也不认识,只是觉得,那么多江湖人都团团围着一个穿得脏兮兮、破烂烂、却专心致志的吃花素水饺的和尚,那副样子,看上去十分有趣。

叶觉非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道菜,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思吃,只是十分缓慢悠闲的喝着甜丝丝的菊花酒,听不远处那个桌上,那个衣着褴褛五官清秀、看上去很是奇怪的和尚吃一个花素水饺、便深深的叹一口气。

叶觉非坐在旁边,只是不声不响的看个热闹,而围坐在那个脏兮兮的和尚桌边上,却有人按捺不住的开口起哄道:“老实大师,你今天来这里吃水饺,怎么还唉声叹气的呀?”

老实和尚抬起头看了问话的这个年轻的江湖侠客一眼,更深的叹了口气。

“老实大师?”叶觉非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这是什么称呼……”

旁边桌上,正做着两个人,一个一身整洁清雅的儒袍,看上去颇具名士风流,另一个却是穿着件千缝万补、不修边幅的青色道袍,内功精湛、鹤发童颜。

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老道士正喝酒喝得很是痛快,听到叶觉非的小声嘀咕,便随口解释了一句道:“小姑娘有所不知,那个和尚的佛号,便是老实和尚!”

叶觉非转过头来,朝着那个刚刚开口为她解惑的老道人举了举杯表示感谢,心里却是在想着,老实和尚这个法号着实有趣,以至于叶觉非不禁想起了大唐江湖之中,少林寺道字辈上,还有叫“道驴”的称号……

武当木道人和黄山古松居士坐在一起,两人见叶觉非背上一柄剑身硕大、剑气凛然的泰阿中间,还有她放在手边的桌上,那柄精细华丽、满是金色银杏叶的轻剑千叶长生,心中好奇,正想继续和叶觉非多说几句话,正在这时,老实和尚那一桌上,却突然放出来了一个大消息。

老实和尚总算是叹着气把自己碗里的花素水饺一个一个的全都吃光了,放下筷子之后,他更加使劲的深深叹了口气,道了声“阿弥陀佛”之后,才惆怅无奈的叹息道:“前几日,白云城主叶孤城在坝上张家口遇到了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他们两人起了冲突,双双重伤,叶孤城又于九月十五约战了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怎能不让人深深叹气。”

老实和尚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自己引起了多少轩然大波,径自就从桌边起身,一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正要往酒楼外面走去,却突然抬起头,和木道人、古松居士对上了视线。

双方相视一笑的场景,正好被坐在侧面的叶觉非尽收眼底。

叶觉非手里还捧着一杯甜丝丝的菊花酒,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然后微微侧过头来,单手支颐,若有所思。

等到老实和尚走远之后,木道人才回过头来,一脸悠然轻松的看向正视线有些飘忽的望着酒楼外面的叶觉非,乐呵呵的笑道:“小姑娘在看些什么?”

叶觉非瞥了木道人一眼,漫不经心文不对题的随意回答道:“在想刚刚那个老实和尚是收了谁的托,特意把白云城主叶孤城受伤一事在京城中散播开来。”

木道人摇摇头笑道:“这事情,恐怕没有人能够使唤得动老实和尚。更何况,老实和尚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