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的气味几乎消失殆尽,残存下来的已然不足以掩盖她本身的气息。在她睡着后,温柔与包容再次回来了,再张扬,不再锐利,进攻性消失不见,清香充实的甜味重归平和,与睡莲香波的味道混在一起。格雷诺耶轻轻地吸了口气,禁不住沉醉其中。

他终于得到了她的气息,充分地感受,体会,铭记,然后……不。

白日在香水铺子工作的场景自心底浮现,寡淡无味的香料和千篇一律的香水涌了上来,格雷诺耶拧起眉头。他想到了店铺伙计身上的皮革味和香粉味,以及他看似亲切,实则揶揄的表情。

平时的格雷诺耶从不在意他对自己说了什么,但是有一句话却留在了他的心底。

“她是否在床上为你单独歌唱过,就像是在剧院舞台上那样婉转动听?”

——安琪小姐,是巴黎歌剧院的一个传奇。从著名的舞蹈演员到惊艳全场的歌唱家,她不过只花了一夜的时间。第二天的报刊上会刊登她成名的消息,评论家们会说,不怪乎连波西米亚的国王与王子都为她倾倒,她是上帝送到巴黎,送给法国人的天使。

那么,这如何算是“得到了她的气味”?

简单又明晰的事实,在满足过后,迅速塞满了格雷诺耶的内心:在天亮之后,安琪会像往日一样穿戴好衣物,将曼妙的味道掩盖在拙劣的布料之下。然后她会离开,从他的感官内消失,直至深夜才会回来。

她的气味并不属于他。

“不……”

格雷诺耶挤出一句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他不能永远的保留安琪的气息?他已经在尽力而为了,用尽了一切手段。然而这还不够,还是不够。

难以名状的绝望袭上心头,逐渐地,格雷诺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几乎要在安琪的怀抱中啜泣出声了。而离得这么近,肌肤相贴、呼吸交错,安琪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朦胧地睁开眼睛:“让,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格雷诺耶死死揽住她的双手。

他的头颅埋在她的发间,有力的手指攀附在她的后背上。瘦削的手指缠入她的红发。随即格雷诺耶一怔,柔顺的发丝触感让他猛然想起了自己都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