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下雪的缘故,今天酒楼的客人不是很多,整个三层也就仅有这么三几桌人。

静,很静!静到仿佛能听见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

木镜淩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喝不到酒的任性和沮丧,只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变了。重新打量下再也无法维持笑容的展昭,这个人,似乎跟传言中不不太一样呢。

当初南侠入朝廷可谓是在江湖和民间都引起了轩然大波,饶是他这个整日憋在山谷的人都知道。

号为南侠的展昭在江湖上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任谁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可是就这么一个领军人物,突然有一天就宣布要加入开封府!不管是为了报答包大人的知遇之恩还是什么别的,总之,有人不舒服了。

自古江湖和朝廷是壁垒分明两不相干,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也自有自己的办事方法,两者眼不见为净,也有些互看不起的意思在里面。

展昭被圣上亲封为四品带刀护卫却又未曾宣布退出江湖,这可是令许多人耿耿于怀。不少人觉得他是叛徒,这么一来不是表明了江湖不如朝廷么,还是你鱼和熊掌都想兼得?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南侠!而也有许多拼命想进入朝廷却苦无门路的人更是怒火中烧,一张嘴可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饶是展昭再是个宅心仁厚胸怀宽广的主儿那也不是没脾气的,在听了不少诸如此类的话之后也是没少生气。这要是换做以前在,如果他还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南侠,估计这些人的脑袋虽不至于飞起来,身上的骨头怎么着也得断个七根八根,总之一顿教训是少不了的。他是性情温和,可也不是任人诋毁的,人在江湖,若只是一味忍让只会被人欺侮。展昭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有了跟欧阳春齐名的声望那也不是善茬子,手上虽没多少人命可是没几个人敢过去招惹是为什么?

可是现在不行了。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展昭无数次的对自己说:熊飞,你要忍,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生事的南侠啦,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若是惹出什么乱子来,开封府上上下下都要跟着遭殃

木镜凌那心思多灵活啊,见展昭眼底闪过的各种情绪哪里还有个猜不透的道理。而白玉堂自不必说,这些弯弯道道他老早就明白,而且也曾无数次的劝过御猫,干脆辞了这官,一起快意江湖岂不快哉?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展昭的脸色未变,可是握着剑鞘的手确实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也只是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自己不后悔么?展昭心中苦笑一声,他非圣人,怎么可能?有许多次江湖朝廷两头不讨好苦闷的时候,他也经常会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罢罢罢,既如此,也只能走下去了,但求,问心无愧

“嗯~?”木镜凌眨巴眨巴眼睛,右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面露愁容的御猫。忽然,猛地一拍桌子,不屑道,“想那么许多作甚么?!你又不是银子,闪闪惹人爱,哪里能令全天下的人都喜欢?”

几个人都是一愣,白玉堂嘴角有笑意浮现,将腰间美玉摸索几下,懒懒道:“即便是银子,怕也有那许多卫道士不屑一顾。”

木镜凌一听,乐了,连连点头:“泽琰,你当真是个妙人。”

白玉堂挑挑眉,没说话。

展昭先是一愣,然后嘴角的笑容便又扩大的趋势,“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你非庸人,”不赞成的摆摆手,木镜凌点点脑袋,“是太聪明,这里想得太多了。”他懒懒的伸伸腰背,整个人往桌前一趴,托着下巴去看窗外飘然落下的雪花,喃喃道,“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哪里有这么许多时间留给你伤春悲秋。”短短,数十载啊。

一阵风吹来,几片雪花忽悠悠的钻进了窗内,缓缓地停到了他长长的睫毛上,一颤一颤的,然后,慢慢化掉。

白玉堂扭头去看展昭,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两人一怔,眼中随即便带上了笑意。

不过么,他们又去看邻桌的木镜凌,总觉得这个人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有些摸不透。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跟传言不太一样,人是很狂,不过不是浮在外面的那种行事乖张,而是自骨子里透出的一种张扬,似乎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淡然。

但是今天,似乎又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妙语连珠一语中的,跟他说话便觉得很舒服、自在,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意外的孩气。可是再到了现在,他们看向这个趴在桌上低语的神医时,却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啦,虽然没人看, 但是还是双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