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名册子还不是一般的细致,不光有姓名年龄,还附有该对象的全身半身小像各一副,下面又细细的列出了该男子的家庭成员背景,兴趣爱好,所长,所短,有无特殊癖好,有无不良习性等等。

反正吧,前儿这花名册子拿给乾隆看的时候,他是半天都没掉过神来,末了(liao)末了(liao)了(le)才憋出一句话,“老五,你说你要是拿出这份儿精神头儿来刺探邻国军情啥的,哪个细作能赛得过你啊?”

然后,然后就得了和亲王一个嘿嘿。

“哎,六儿,瞅瞅这个,”弘昼嘴里咬着一块风干牛肉条,一撅一撅的,“我看这个有门儿。”

弘曕随手把眼前的一大摞册子扫开,接过来一看,“又是瓜尔佳氏的?”又伸出手指点点左边叠着的几份,“忒多了些,再说了,”他又指着册子上面一行小字,“稳妥?我说五哥,这词儿都今儿第几十次了?没跟能拿出手的本事就写个稳妥?”

“罢罢罢,”弘昼一把夺回来丢脚下那一摞被淘汰的里面,“晴儿那丫头已经够稳妥的了,再找个那样的还不闷到一块儿去啊,换个,换个。”

“算了,”弘曕越看越烦躁,一巴掌把拣出来的几十本都扫到一起,冲着小李子招手让他到一边整理好,“其实都差不多,最关键的还是要看皇额娘跟晴丫头的意思,咱们俩大老爷们儿的看这些总还是不大靠谱,最终决定权也不在咱们啊。”

弘昼也点头,用力眨眨干涩的眼睛,扭头看向窗外,然后扑哧一声就乐了。

弘曕捏捏眉心,见他这样不由的问道,“傻乐什么呢?”

弘昼边笑边道:“看未来的和硕额驸,嘿,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啧啧,这傻小子。”

弘曕也跟着看出去,嗯,然后也乐了。

外面斜对过的摊子上面埋头狂吃豆腐脑的不正是多隆那小子么。

视线随意的往旁边一移,然后弘曕就笑不出来。

“怎么了?”弘昼见他脸色变得忒快,也跟着看过去,“嘿,那不是那天死皮赖脸硬要在龙源楼卖唱的丫头么?”

弘曕不做声,只是看着即便是在卖唱也还是双眼不住乱瞟的白吟霜,眉头越皱越紧。

白吟霜还真是不死心,虽然没能进龙源楼卖唱,后来问了之后也得确是没有人敢让她进店唱曲儿,她索性就在最繁华的一处街角摆上摊儿了。

白老爹会大鼓和三弦,白吟霜模样不错,嗓子也不错,平日都是要么边弹琵琶边唱,要么就是白老爹伴奏,自己载歌载舞,曲调要多幽怨有多幽怨,要多凄婉有多凄婉,别说,还真是吸引了不少吃饱了没事儿干出来遛弯儿消食的爷们儿。不过,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女人一进京就以惊人的速度得罪了果亲王,谁也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顶多就是看看笑笑也就完了。

所以啊,即便是白吟霜在飒飒寒风中衣着单薄的扭了好些日子,秋日的菠菜丢了一车又一车,多少男子都被勾的心痒痒,可还是没有人胆肥到金屋藏娇。笑话,跟果亲王对着干,这不是作死么。

这会儿白吟霜又在不遗余力的寻找金主,单薄的衣衫遮掩不住玲珑的身段儿,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也是水汪汪的勾人,加上一副珠玉落盘的好嗓子,凭良心说,不去竞争扬州瘦马,真真儿的可惜了。

就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毫不知情的多隆甩着小辫子稀里哗啦的连吃四碗豆腐脑,就着新鲜磨出来的辣椒酱,美得直流汗,嘶溜着嘴问老板多少钱。

“得了贝子爷,”多隆老往这儿吃,老板都是熟人了,也不跟他客气,当下就没精打采道,“您随便给点儿吧,说不准明儿小的就干不下去了。”

多隆一听急了,“别介啊,老孙头儿,爷吃了多少年了,就你这儿味儿最地道,三两天不见的都得想得慌,说吧,是不是家里有事儿,说来听听,看爷能不能帮上忙。”

老孙头儿见他说的真诚,又加上认识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贝子爷什么脾性自己也知道,便一咬牙,也就实话实说了。他又叹口气,拿眼睛一扫扭得起劲的白吟霜,“贝子爷,瞧见了么?自打半月前这丫头来了,除了您跟那仨俩的熟客,小的这摊子上可就没别人了。”

多隆这次后知后觉的一打量四下,嘿,可不是,怪不得最近都觉得这儿这么宽敞啊。搔搔光脑门,“怎么回事?抢生意?”说实在的,这附近都没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每次来了他都是埋头就吃,吃完了就走,也实在顾不上看那边哼哼唧唧的在干嘛啊。

“真抢那倒好了,没准儿我还能抄起勺子给她来下子狠的,”老孙头儿啐一口,凶巴巴的瞪一眼浑然不觉的白吟霜之后又唉声叹气,连连摇头道,“唉,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好好的姑娘家就这么青天白日的,嗨,像什么话!”他家世代守着这小摊子,做的本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简单买卖,除了多隆这样的异类之外,过来吃的都是没什么闲钱的本分人,结果这白吟霜过来之后,本来的那些顾客纷纷嫌伤风败俗,宁肯舍弃多年的早饭习惯也不来了,而聚集过来的基本上都是等着看风骚小娘们儿表演的游手好闲的青年人,他们却都看不上这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