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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一歇息,自是秦钟先到的山顶,吩咐仆人将院落收拾干净,又让人烧了水沏了茶,自己则在一旁练字打发时间,秦可卿这才被望月半扶着进了门。

秦钟瞧了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忙让望月扶了她坐下,将茶端到她手中后,才笑道,“姐姐这般,下回可不敢让你自己走上来了。”

那边秦可卿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才问道,“戴大人呢?”

“他在我们住的院子,此时怕是去寺中逛了,我等着你,便没跟着他去。”

秦可卿点点头,觉得歇得差不多了,才示意望月带着人退下去,秦钟瞧她慎重,身姿也坐正了些,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可是碰到了什么事?”

秦可卿并未答话,而是走到旁边的书桌前,就着刚刚秦钟磨好的墨,寥寥几笔,竟是开始作画了。

开始时秦钟并未在意,以为是秦可卿在山间所见景色,待到秦可卿画出一个老者,他才明白,八成秦可卿已然见过了。他伸手摁住了秦可卿手中的笔,将那张纸抽了出来,掏出火折子仔仔细细地烧了,眼见只剩下灰烬,这才道,“那人正是当今的太上皇,若是论起来,应是姐姐的亲祖父。”

秦可卿心中早有猜断,听得秦钟明言,自是知道那事儿必是开始了,脸上倒是没有惊讶神色,只是点点头,冲着秦钟道,“拖了那么久,也该结束了。”

瞧着秦可卿脸上无喜无悲,秦钟还是怕她心中难受,解释道,“因着太上皇最近身体日好,圣上的心便动了起来,端王虽然圈禁起来,可惜并未除根,对他来说,总是不那么放心。前几日,圣上便传了信来,要进行那事,我与戴榕商议后,便定在了今日,也未曾与姐姐说,本想着偶然见见,姐姐不知道最好,省得闹心,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我能猜出来对吗?”秦可卿瞧着秦钟那副既担忧又后悔的表情,怎忍心让他难受,“我既是答应你了,怎会后悔。你难道觉得我是那般不知何为恩何为仇的人吗?”

她又拍了拍秦钟的手,叹道,“钟儿,如今我唯有你一个亲人,我只盼着你早早娶妻,好给秦家延续香火,其他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刚刚秦钟还在力劝秦可卿,可此话一出,他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他与戴榕的关系,此时秦府中只有摘星知道,姐姐那里,他一直没想到过如何开口,只是要说服姐姐怕不是件容易事。正想着,又听得秦可卿问,“却不知钟儿喜欢什么样的,趁着爹爹也在,也让爹爹听听,省得担忧。”

秦钟哪里能说他喜欢黑脸、吊梢眼、一身肌肉的戴榕,当即便红着脸道,“我约了慈空大师,如今怕是要晚了,姐姐先行歇歇,待会儿一起拜祭爹爹。”

说罢,秦钟便慌不择路地想要逃出屋去,谁料秦可卿又道,“是想去见慈空大师,还是要跟戴大人想个办法,如何隐瞒我?”

这话一出,秦钟哪里还敢动?他有些不自然地转回头,看着眼中明了的姐姐,怎不知道姐姐这怕是知道了。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问,“姐姐,你都知道了?”

秦可卿静静地说,“你上次病了,戴大人衣不解带地伺候,我便怀疑了。这次戴大人从宗人府大牢里出来,连家都不回日日围在你身边,我若是再猜不出来,却也太迟钝了。”说完这些,秦可卿喝道,“秦钟,你知错吗?”

秦可卿一向温柔贤淑,便是贾蓉欺到头上都不曾发过几句火,因为她觉得那不值得。如今这副柳眉倒立的样子,秦钟却是没见过,当即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冲着秦可卿叫道,“姐姐。”

这声姐姐叫得情真意切,外加上秦钟那湿漉漉的眼睛,秦可卿自来受不得他这般求情,若是常事她怕是已然原谅了,可此事不行。秦可卿铁青了脸哼道,“你休来这一套,今日当着爹爹的面,我却要问问你,你们是如何打算的,是一时得趣,凑在一起厮混,还是准备一辈子过下去?”

“自是一辈子过下去。”秦钟答得十分快,显然此事早已思量好。

“呵!”秦可卿显然被他的爽快与不假思索气到了,她眼圈当即便红了,觉得自己对不住已逝的爹爹,怒道,“你才多大,他不过对你好些,你怎能就死心塌地地跟了他?这京中好男风的人有的是,别的不说,贾珍也爱男风,贾蓉以前怕也是不少涉猎,可有哪个是真心的?便是贾蔷,贾珍也不过是当养着个玩物罢了。你怎不想想,戴榕若是变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