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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这两人在宁国府前说话又没遮拦,不多时,京中怕是不少人家都知道了,秦可卿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自有人去猜,这却不是秦钟的事儿了。

秦钟一向谨慎,这股风刮起,自然不是他的疏漏。

当年宁国府求娶秦可卿的事儿闹得那么大,贾珍为此气得吐了血,结果他竟是还走了端王府的门路,将此女娶回了家,这本就是件让人疑惑的事,再加上秦钟的意有所指,秦可卿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总归应该是高贵人,与皇家脱不开关系,但究竟是哪位的血脉,却是不好说。

这风悠悠刮着,自是也传进了秦可卿的耳朵里。

她是养女,因着自己秦业被气得中风,秦钟亦是小小年纪告御状,她本就心中愧疚,如今再听着这传言,心中自是存了事儿,夜夜难寐,一边是恨自己的生身父母,既然生了她,为何又扔了她,一边又害怕自己的身份再次给秦家惹祸,她又是弱质女子,如此思量,没几日便病了。

待到秦钟知道时,已然卧床不起。秦钟问起原因,秦可卿还想拦着,可如慧毕竟是从小跟她长大的,心疼她,当即便将原因对着秦钟说了。

这事儿秦钟本也想跟秦可卿说明的,只是却涉及着荣王的计划,虽然对秦可卿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害处,荣王也保证了秦可卿的安全,可他怕秦可卿听了伤心,方才一直压着没动,谁料到,闲话已然传到了她的耳中。

叹了口气,秦钟便遣退了身边服侍的人,坐在了秦可卿的床边。此时的她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件半旧的衣衫,依旧是美得如画。

秦钟想起那幅挂在端王书房中的小像,抄家后,戴榕便托了徐然将那画拿给了他,他第一眼瞧见时,便被吓了一跳,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只是气质上有些差别。

小像中的嘉惠公主眼中清明,看起来无忧无虑,怕是极受宠爱,而自己的姐姐自幼掌家,又遇到了宁国府的糟心事儿,一双眼睛如深渊一般,已然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可是后来呢?嘉惠公主因为哥哥的抛弃而在深宫凋零,自己努力将姐姐救出了火海,他自不是端王那样的禽兽,可人的命运真的很神奇,有的前半生顺风顺水,亦有苦尽甘来。

同貌不同命。

只是他对嘉惠公主并不同情,爱情纵然美好,可那属于有责任、有道德的人。与自己的亲哥哥乱伦通奸,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个女人太过自我。

“钟儿?”八成秦钟望着她的时间太长,秦可卿终是唤了他一声。

秦钟这才回过神来,冲着秦可卿安抚地笑了笑,这才缓缓说道,“姐姐,传言你听了,怕是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些猜测。这事儿我四年前就知道。”

秦可卿惊讶地啊了一声,他并未住嘴,接着道,“当时不告诉你是怕你因此心中有愧,甚至对某些人怀有怨恨,我想家中已然如此苦,何苦再加上一个?现在这事儿本也可以瞒着,可惜我为了报仇跟着荣王做事,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姐姐,你莫怪我。”

这话说得秦可卿心中亦是酸痛难当,当年秦钟有多苦她怎会不知道,眼圈立时便红了,当即道,“我们姐弟相依为命,我只怪自己惹了这些事,哪里能再怪你。”

听了这话,秦钟方才道,“你的亲生父亲乃是端王水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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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秦可卿便惊讶地“啊”了一声,眼泪立时便出来了,她甚至猜测自己是旧太子的女儿,所以端王才那般逼迫自己,可从未想过端王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咬着帕子,不敢置信道,“他怎能?”

后面的话她未说出,可秦钟知道。秦可卿在问,不养也就罢了,他怎能将自己推入火坑。秦钟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接着说道,“你的母亲身份亦是贵重,她乃是当今圣上的小女儿,已逝去的嘉惠公主。”

此时的秦可卿已然呆立,她怕是未想到,自己竟然乱伦而生。秦钟知道,这事儿既然说了,便不能断断续续,便接着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说了,包括端王与嘉惠公主的私情,嘉惠公主如何生下了她,她又如何被王妃送去了养生堂,如何来了秦家,还有嘉惠公主何时去的。

讲完这些,伏在床上的秦可卿已泣不成声,秦钟瞧着不忍,哪里会再说荣王那事儿,便叫了如慧进来伺候,然后才道,“端王的书房里挂了一张嘉惠公主的小像,戴榕拿来了给我,若是你想看,便让如慧来取。”

这才出了门。

自知道自己身世后,秦可卿便闭门不出,每日的汤药倒也喝下,只是不愿见人。秦钟知道,此事总要有个消化的过程,当年他投胎于秦家的时候,亦是花了好长时间方能接受穿越一事,而秦可卿骤然知道身世,怕是受的惊吓不比自己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