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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推开了离他不过咫尺的水灏,蔑视地道,“痴情这个面具并不适合你。四公子回去吧。”

水灏不想秦钟竟然对他成见如此之深,他这些年也是被人捧在高处之人,纵然心里对秦钟中意得很,此时也是羞恼至极。他伸手捉住秦钟的肩膀,却将人固定在他面前,瞧着那苍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还有一双俏生生地眼。

不自觉的,水灏竟是有了反应。

三年来,他并非没有尝过鲜。十三四岁的少年,柔韧的肢体,却都抵不过那日朝阳下秦钟苍白的脸。如今再见,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秦钟哪里会束手就擒?

膝盖猛然上抬,在水灏飞速躲开的同时,两只手迅速捏住了他的胳膊,只是轻轻一撮,便卸了他的关节,将人推到了一边,整个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而此时,却听得秦可卿大声疾呼,“爹爹。”

秦钟猛然回头,却不知何时,秦业竟从正厅被抬了出来放在了门口,刚刚水灏要强吻的他的动作怕是尽收眼底。秦钟当即慌了,向着秦业跑去。

秦业明明已是身体孱弱的老人,三年未能站起,此时竟是一把推开了秦可卿,自己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指着水灏道,“悔……悔……我悔啊!”

一句话说出,秦业口中的鲜血便喷了出来,那血沫洋洋洒洒,落在了秦钟脸上,然后,秦业,就那么倒了下去。像是撑着秦钟脊椎的山,轰的一声,塌了。

满面血污的小孩停在了原地,呆呆愣愣的,瞧着刚刚还同他说说笑笑的父亲,就那么的倒了下去,只觉得胸口一股气憋着生疼,大声喊了句爹,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

秦府炸开了锅一般,乱作一团。

水灏也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瞧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的手脚冰凉,死仇,成死仇了。他的脑海里仅有这句话,莫邪瞧着不对,知道秦家人现在顾不上,待会儿怕要吃亏,便使了个眼色,同其他人一起将水灏拉出了秦府。

水灏知道的,他能动的,他可以上前安慰的,可是他不敢看秦家人的眼睛,更不敢面对秦钟。他睁大了眼,看了最后一眼秦钟苍白的小脸,任由莫邪将自己拉出了秦府,推到了马上,然后离开。

三月初一,秦钟考中会试第二百三十六名贡士,秦业卒。

秦家不过姐弟两个,薛蟠与庄季书算是秦钟最好的朋友,先是听了信赶了来。庄季书此次竟是考中会元,若是殿试中夺了第一,却是能得个三元及第。

秦钟悲痛过激,没多久便吐了血。如今却是脸色蜡黄,憔悴不堪,见着两人来了,便冲着庄季书道,“你来了便是好的,去拜拜我爹便回去吧,还有殿试,莫冲了你的喜气。”

秦钟帮着庄季书奉养了四年母亲,如何听得此话,当即便瞪着通红的眼道,“难不成在你心中我便是这等人?”

薛蟠却是难得正经一次,一把抓住庄季书,对着秦钟道,“你别瞧他这般,他也是急的。我知此事来得急,你这里八成没有准备。我那铺子里却是恰恰好有个樯木的棺材,却是好东西,我让人运了来,也让伯父走的舒坦点。”

这却是解了秦钟大急,刚刚如此说话已然让庄季书急了,他不敢再客气,道,“多谢了。”

那边庄季书也压了气道,“你要守灵,你姐姐没操办过这些事情,外务我和薛蟠便能办了,内里的事情却要有个人坐镇。你不若将我娘请来,她当年跟着伯母操办过我祖父母的丧事,却是懂得。另外,宁国府你怎么也要只会一下,不是低头,而是不能让你爹连个送葬的女婿都没有。”

这话确实有理,此时也不是争气的时候,秦钟点头应了,先是让秦一去了自己的小庄子,将张氏接了来。然后又听了张氏的意思,让人去钦天监阴阳司请了人择日,择准停灵四十九日后,又去开元寺报了信,请了主持慈空带着十二位和尚前来在堂前念了大悲忏。

另有宁国府,正找不着巴结端王的法子呢,听着此事,便让贾蓉穿了孝服过来。虽知他们是墙头草,可秦钟也不忍秦业死了还被人议论,自不能说些什么,便由着他待着。

一时间秦府大门洞开,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哭声震天。

秦业一辈子算是个老好人,好友没几个,倒是面上情的不少。如今他去了,倒也有不少人前来拜祭。秦钟穿着一身孝服,身形瘦削,神色悲恸地跪在堂前一一磕头答谢。

但丧礼也是是非地。

当日水灏从秦府中急匆匆离开,随后秦家便办了丧事,而如今,便不提秦可卿乃是端王的义女,便是那侧妃李氏与四公子水灏,与他们沾亲带故,也未露面。不少人传言,秦业的死与端王府四公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