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莲生倒是睡得好,只因为身体疲累之极,精神又极是满足了的,从来没有失眠之虞。

第二天,冯渊精神抖擞起来,出去张罗开铺子,起身的时候,怕惊动莲生,只是蹑手蹑脚的,莲生晚上累得很,睡的迷迷糊糊,倒也没有惊动。只不过素来冯渊都是抱着她入睡的,到底是感觉少了什么,模模糊糊睁开眼睛,问道:“这么早?”

冯渊见她半醒不醒,眼睛微睁的样子,倍加可爱,便匆匆掩了衣领子,低头来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说道:“夫人再睡会,别这么早就起来。”知道她身子娇弱,十分怜惜。

莲生“唔”了一声,想起身,却有心无力,只半睡半醒的看着冯渊,含含糊糊说:“你今日回来,记得…… 带点时下的衣裳图样给我看看…… ”也不知说清楚了没有,没力气再说,只听得冯渊低低笑了一声,自己收抬好,出门去了。

冯渊出了门,带了小厮就往街上的铺子而去,此刻刚刚天光,红日初升,一道金色光芒照在大街上,着实壮丽又有朝气,冯渊意气洋洋,只觉得心头欢畅无比。

正在纵马徐行,忽然之间见前方路上也来了一个人,此刻是清晨,本没多少行人的,街头上骑马的也只冯渊一个,如今倒来了个对头,冯渊定睛一看,却是看不清,只是他迎着光,那人背着光,身形都隐没在黑影之中,一时察觉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拉着缓绳慢慢走来,将要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的目光相对,冯渊这也才将对方看的清楚,而与此同时,那人也看着冯渊,双眸之中微微惊艳。

冯渊眼见这人生的面如傅粉,唇若徐朱,头发徐徐拢在头顶,用冠子束了,头顶上挑着一颗小小的红缨球,一身的风流气慨,双眼烁烁,只是隐隐地透出一股冷意,不知为何。

冯渊原本是个风流不羁的,遇到莲生之后便彻底改了,看到如此人物,也只是略点了点头,心想这京城不愧是繁华之地,竟有如此出色之人。却不料想,那人心底也是这样想着冯渊的。冯渊纵马同此人错身,只当是路上偶遇,再不放在心上,一路跑到了铺子翻身下马,让人带了马回后院去靠槽,自己才大步流星进了店铺。

一直蹉跎到了中午,冯渊坐在里屋,将掌柜的抱来的时新衣裳样子一一翻看,这掌柜的也是重金礼聘来的,性格诚恳老实,便在旁边指点冯渊最近哪一款衣裳卖的好,哪一款花样最讨喜,冯渊一一点头记录了。

中午时候,冯渊就让小厮抱着那本衣裳簿子,打马回府。同莲生两个吃过了东西,才把簿子拿出来给莲生过目,且在旁边一一指点,莲生便仔细的翻看了一下午。

好不容易将一本簿子看完,冯渊问道:“夫人为何对这个格外上心?”

莲生沉思,想着说道:“我在想,这京城如此之大,成衣铺子也不知有多少,样子也都是大同小异的,我们刚开张,不比那些老字号,也只是仗着刚开,价格上好一些所以才引了人来,倘若日后还是如此,恐怕最好也不过是不温不火,所以我总想着,一定要出奇制胜,有些别人家不会的东西在里头,客人才会印象深刻,别处找不到的,在我们这儿找到,我们的铺子才更有优势。”

冯渊听得频频点头,又为难,问道:“可是要怎么个出奇制胜?”莲生想道:“不须着急,让我慢慢想来。”

两口子正在说话,外面有人报信进来,冯渊出外,不一会的功夫抽身进来,向莲生说道:“夫人你猜外头发生何事?”

莲生问道:“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冯渊笑道:“是喜事。”

莲生心头一转,略有所悟,便问道:“难道是宝…… ”并不说完,就看着冯渊,冯渊点头,说道:“夫人猜得没错,刚才的确是荣国府薛老夫人派来的,说是薛小姐己经中选,明日便进宫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之时,莲生心底还是颇为震动,沉吟想道:“宝钗果然是要进宫了…… 唉,只不知她这一番去,究竟是好是坏?她的为人心胸,留在荣国府内,做些小打小闹,没意趣的事,实在是可惜了,然而那深宫却又岂是个好混的地方?”一时思量不定。

冯渊却忧虑,叹说:“唉,薛小姐果然中选了,夫人,你可记得你说的话,以后就算去探望薛老夫人,亦不可过夜。”

莲生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唉”地一笑,满怀柔情,心底的那一丝悲凉荡然无存,说道:“倘若我在那边过夜,你要怎样?”

冯渊咬了咬唇,说道:“我…… 我就把你抢回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