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怔怔想了片刻,说道:“他的确是有才有貌,有钱有势,方才我也说过,倘若他放出风去要娶妻纳妾,京城内必然有无数的名门闺秀望风而至,——哪里就轮得到我呢?”一时有些气闷。

晴雯就不解,问道:“那不是正好么?如今他只爱你一个,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花惜苦闷说道:“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看上我了呢?”

晴雯眨了眨眼,说道:“这个我却说不清,不过你性格温柔,长的也不差,又聪明伶俐的,人见人爱是不足为奇的,林大人喜欢你,也没什么呀,只该高兴才是,又想那么多做什么。”

花惜摇头,叹一口气嘟囔说道:“若是说性格温柔,长相不差,聪明伶俐的那些……我不信他当那么大官儿,平日交往那么多达官贵人,且又经常出入那府里头,就见不到些个比我更温柔貌美,聪明伶俐的。”

晴雯想了想,说道:“这话说的倒也是。”

花惜听她也这么说,一时沮丧,趴在被子上就做气息奄奄之状,说道:“所以我说,这其中有些不对头,可我又不知怎样不对头。他凭什么就看上我了呢?”

晴雯见她如此沮丧,心中又是愕然又是好笑,说道:“你虽然是个性情温和的,不过那是对别人而言,私下里,我是最知道的,你平日里是何等气傲的?……前些日子前街里那老爷来为我说亲,你替我回绝婆婆的那些话,后来婆婆都跟我说过了。我也暗地惊诧……又很是信服你,连婆婆也赞你是个很有主张见识的……将心比心,我细想你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实话跟我说一句……你喜欢林大人么?”

花惜发呆,心头烦乱的很,毫无头绪,半晌说道:“我、我不知道。”

晴雯握了她的手,细细摩挲片刻,说道:“你也不用太过为难,就听我的……如你先前替我回绝婆婆说的话一般。反正咱们家里现在过得平安喜乐的,你哥哥也安稳,我们也都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只要平平淡淡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你若是喜欢林大人,愿意嫁的话,这件事还有的商量,你若是不喜他,不愿意嫁,那就罢了。凭他是怎样的高门大户,我们不进还不行么?你说如何?”

花惜听晴雯说了这番话,勉强一笑,说道:“你竟想的比我更透彻。如此甚好……另外,妈跟哥哥那边,你替我都瞒着些,先不必同他们说。”

晴雯说道:“我自明白的。”两个商议完了,晴雯就说道:“先头你问我林大人为何看上的是你,其实我觉得这件事,说起来是不会明白的,——我跟你说句不怕羞的,当初我在那府里的时候,是谁也不放在眼里,唯独对宝玉高看一眼,那也只因他是我的主子罢了,一直等出来后,进了这家里头,跟你哥哥相处的那些日子,也没什么大事,平平淡淡的,不知不觉心头就有了他了,因此你同我说其他亲事的时候,我只是不乐意……后来我私问你哥哥对我感觉如何,他跟我所想的,倒是差不多,只说是不知不觉之中,就有了我在心里头……这些话说起来怪羞人的。”

晴雯虽然已经嫁为人妻,但到底是那样个性子,说了这番,双颊火红,便拿帕子掩了脸。

花惜痴痴听完,说道:“这样说来,我这心里头……”

——不知不觉便有了他了?如此想想,自跟林如海见了后,她那些夜晚里做的噩梦,会不会也是“心里有了他”的证明?

花惜打了个寒战。然而假如将这些暂且按下,再想想其他,假如真个儿嫁了林如海的话,当姨娘自然不可,做填房么,就如继室一般……等同是二婚娶妻,虽然心理上有些怪怪的,倒是无碍,横竖不是姨娘妾室。而且林如海言下之意,仿佛是不会要其他妾室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然而假如真个儿跟了林如海,将来林黛玉就成了自己女儿了……宝玉……花惜想到两人“膝前承欢”之态,不知为何就觉得十分不能蛋腚。

因此花惜只把这宗事暗暗压下。过了几日,却将是科考之日,那府里特地派人来,听闻宝玉已经准备应试,花惜自暗暗祷祝希望宝玉能够博取功名。

花惜那铺子也请好了掌柜,一切都有掌柜的打点。花惜偶尔便去一观,见一切都井井有条,不时地来几个客人相看,虽然是看得多买的少,买者也多数是猎奇而已,但到底有出有入,比一潭死水要好些,等慢慢地推广开来,自有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