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心情豁然开朗,迎春抿着唇笑起来。

“你能这样想就好。洗把脸睡一觉,明儿什么事都没了。”贾环亲手拧了条湿帕子递过去,又命令丫头婆子小心伺候,这才施施然离开。

“二姑娘,你跟环三爷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等人走远了,迎春的奶嬷嬷立马爬起来,急切询问。

“没出府前,我与环哥儿本来十分要好,后来发生赖大那事儿,却是我想岔了,有意疏远了他。其实环哥儿这人真的很好,爱憎分明,重情重义……”迎春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怨气,“比宝玉不知好了多少倍。宝玉那人嘴上讨巧、舌尖油滑,把你哄得欢天喜地、心花怒放的,背后捅起刀子来,可也丝毫不留情呢!当真是错看了他!”

“日后你远着他就是。”奶嬷嬷一脸喜色的道,“现如今有环三爷照拂,这点子事压根不算事!环三爷既发了话,就一定会兑现,姑娘你因祸得福了。”话落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态度说不出的殷勤,想到自己贪墨了迎春那么多钱财,冷汗瞬间打湿后背。

迎春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接二连三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劫后余生表情的丫头婆子们,忽然觉得很想笑,于是也就笑了。

黛玉屋里。

“我当真是错看了他!他怎能这样!把我的闺名诗作宣扬的尽人皆知,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害死我么?王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老祖宗一味护着他,也不说给我个交代,我日后如何出去见人……”黛玉趴在床上痛哭,紫鹃等人不停劝解。

“好姑娘,快别哭了,这些个事儿,环三爷已经压下去了,府里人不敢乱嚼舌根。至于外头,过个几年也就淡了,没甚要紧……”王嬷嬷绞尽脑汁的安慰,顿了顿,问道,“姑娘,既然老太太不愿意为你做主,咱们写信回扬州,让老爷替你做主吧?”

“不,不能让父亲知道我做了那样不检点的事,他会很失望的!不能让他知道!”黛玉激动的大喊,苍白的脸色转瞬变得通红,不多时便剧烈咳嗽起来。

“姑娘你别急,咱不说就是。快,吃一粒药压一压!”王嬷嬷连忙给她拍背,紫鹃迅速找来人参养荣丸,喂她吃下。

黛玉唇色青紫,眼瞳浑浊,气息短促,看上去十分难受,却依然紧紧拽着王嬷嬷指尖,哀求道,“不能,不能告诉父亲!”

“好,不告诉老爷。姑娘你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吧!今儿你遭罪了!”王嬷嬷替她退去鞋袜和外裳,掖好被角,放下床幔后悄悄用袖子抹泪。

轻手轻脚走到外间,雪雁压低嗓音开口,“嬷嬷,这么大的事儿,真不告诉老爷?姑娘就把这委屈硬生生咽了?”

“咽个屁!”王嬷嬷啐了一口,“作死的下流东西,从小就没干过一件好事,整日里在内帷厮混,吃这个口脂,吃那个口脂,十一二岁就收用了身边的丫头,他也不怕元阳早泄折了寿数!老太太不但不教他个好,反纵的他越发张狂肆意!日前咱们寄人篱下,又没发生多大的变故,我却是不好说的,现如今都这样了,我再不说,岂不是对不起老爷,更对不起死去的太太?而且,你看看老太太那护短的样儿,一字半字都不许政老爷责难,指不定还真干得出把咱姑娘跟史姑娘一同许给宝玉的荒唐事!林家五代列侯,虽说家世更清贵,但人口却凋零,姑娘没个兄弟姐妹做依靠,等老爷……嗐,反正现在看着还好,将来却挺不直腰杆;史姑娘虽父母早亡,可一门双侯,人口繁盛,树大根深,与咱们林家一比,也是不差的。你说谁当正妻谁当侍妾?亦或一正妻一平妻?美的他!”

又狠狠啐了一口,王嬷嬷大步往自己屋里走,言道,“我这就写信把姑娘这些年的遭遇全说了,也把贾宝玉干下的荒唐事一一详述,让老爷来拿主意。你们回去慢慢把东西收拾了,一样样的归置齐整,说不定下下月,老爷会派人来接咱回去。”

雪雁连连点头,紫鹃跟鹦哥本是贾府的家生子,心里很不甘愿,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

王嬷嬷冷眼瞥她二人,斥道,“你们两个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老太太若问起来,我自去回她!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走人,快着点!”

紫鹃跟鹦哥这才知道不好,连忙跪下哀求。

“你两还有脸求我!若不是你们整日在姑娘耳边念宝玉的好,姑娘会跟他那般亲近?亲近到连男女大防都忘了!你们是故意的吧,啊?好叫姑娘失了名节,不得不嫁给宝玉那下作东西。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他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性子窝囊懦弱下流无耻,他也配的上姑娘这般冰清玉洁的人儿?做他娘的黄粱美梦!”王嬷嬷越说越气性大,拿起扫帚追打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