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还小?我儿子福康安8岁就跟着我上战场了!傅恒心内暗暗腹诽,却也看出了帝王对世子的不舍,识趣的跟着打哈哈,将这个话题混过去,心里却对世子更高看了一眼。

乾隆专断独行,对朝政的把持达到了大清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的巅峰。在这朝堂上,家族势力,人际关系,那都是虚的,只有帝王的爱宠才是实的。没有帝王爱宠,再大的世家也会被一朝端平,有了帝王爱宠,平步青云,一朝富贵也不是神话。以今日皇上对克善世子的态度来看,正如皇上刚刚所说,世子日后未必没有更好的出路。哦,不,应该说是,日后必定会有更好的出路。

傅恒心里暗暗衡量世子的价值,打定主意和他交好后,同乾隆又叙了一会儿话就告辞离去了。

坤宁宫,皇后忙完一天宫务,松缓松缓筋骨,正待侍从传膳,就看见永璂惨白着一张脸,神色纠结的走进来。进来也不开腔,更不行礼,直接扎进她的怀里不动了。

这反常的举止可吓了皇后一跳,暗忖他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或遭了别人欺负,连忙将他拉出自己怀抱,一迭儿声的追问。

待皇后问的口都干了,该安慰的话也见了底儿,永璂这才眼眶蓄了两泡眼泪,哀哀凄凄的开口:“皇额娘,您说,我是不是该换一个伴读?”

“怎么无端端说这种话?克善欺负你了?”皇后一听他的话,心火立刻升腾起来,表情严厉的追问。

永璂泪珠儿打一个转,摇摇头,“不是的。今天……”

他将今天马场的事前前后后,原原本本向皇后详细说了一遍,说完,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她,只等她来开导自己,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他原本以为克善是善良的,是单纯的,与他最是投缘相像,却原来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克善坦诚内心的那一刻,他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糊了,思考不能,找不到方向的恐慌感源源不断袭来。

皇后沉着脸听完永璂的叙述,高悬的心放了下来,转眼看见他纠结狼狈的样儿,一口气堵在喉头,要吐,吐不出,要咽,咽不下,脸立时青了,好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才发现自己对永璂的教育有多失败,竟连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不如。

“孽子!你给本宫跪下!”缓过气的皇后将椅子扶手一拍,严厉的呵斥一声。

永璂乖乖在她面前跪了,只眼里透着委屈和疑惑。

皇后看见他眼里的委屈和疑惑,闭了闭眼,强自让自己狠下心来,打定主意与克善里外夹击,狠狠刺激他一下。想罢,再睁开眼的皇后俯下身,搂住他的小脑袋,低低述说起来,将自己这么些年在后宫的艰辛一一道来。

述说告一段落,她摸摸明显受了二度打击,正在皲裂中的永璂的头,哀声道:“皇额娘错了,皇额娘不该将你保护的这么好,早让你知道这些,你也不会糊涂成这样,整天浑浑噩噩的。你只当本宫是皇后,是一宫之主,可以护着你,你皇阿玛是帝王,可以保着你。其实不然,你皇阿玛对咱们不喜,本宫这个皇后做的战战兢兢,连一个包衣出身的小小妃子也能压我一头。你是中宫嫡子,却并无嫡子之实,你那些兄弟对你半点尊敬也无。你我二人稍不小心着了道,那就是万劫不复,必会被人取而代之!以你的出身,你那些兄弟,母妃们,哪个能容你?你被额娘护着,只觉得万事顺意,有不顺意的,退一步,忍让了就成,但一步步这么退下去,忍下去,早晚等着咱娘俩儿的就是一条退无可退的绝路!永璂,你该长大了!”

说到心酸处,皇后搂着一言不发的永璂嘤嘤哭泣。

“皇额娘,我从来没深想过,原来咱们在这个宫里过的这么艰难。”永璂反搂住皇后,声音似有若无的从她怀里传来,带着一点儿了悟,一点儿沧桑。

“所以,你以后不能不想!克善是个好的,他有能力,对你也尽心,所思所想,所说所做,处处是为你好,你不要因此和他生了间隙。”生怕儿子转不过弯,和克善生分了,皇后忍不住又劝告一句。

永璂在皇后怀里点点头,闷闷的说道:“儿子知道了。皇额娘容儿子回去再好好想想。”

知道这孩子今天受的刺激太大,皇后也不强留,遣两个精干的嬷嬷将神思不属的十二送了回去。

待他一离开,皇后颓唐的靠倒在椅背上,长长出了口气:“嬷嬷,十二终于要长大了啊!本宫原就知道克善是个好的,却没想到他为人行事竟是这般大气!见识深远,手段狠辣,说话亦针针见血,恁是犀利!难为他还如此坦诚,这般为十二考虑。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十二能得他诚心相待,真真是造化!大造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