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想了想,说道:“能在六月前回来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出行不是好玩的,赶上热天,比这冰天雪地的还难熬呢。”

王守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不由得问道:“你不觉得我很荒唐吗?”

一个自小便按部就班的人,忽然毫无道理地提出远游,什么准备都没有做,他在说这话之初,甚至没有想过他爹他娘会不会同意。

李凝更觉得奇怪了,说道:“人想出去走一走有什么荒唐?”

王守仁心头一震。

李凝又道:“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地方,眼前的方寸就是一辈子的方寸,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那才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

王守仁心头直跳。

他只觉这话仿佛不是阿凝用那轻声细语的温柔嗓音说出来的,而是从他的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冒出来的。

所谓知音。

我意高山,君言高山,我意流水,君言流水。

王守仁长出一口气,似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也只得一句,“到时同行。”

成化二十三年的会试比起往年稍稍多了一丝硝烟气,前有江西解元费宏下场,后有神童王守仁参考,费宏本人年不过二十,相貌俊伟,才华横溢,先得文元后得解元,若是这遭发挥得好,说不得便能落个三元及第,王守仁就更了不得了,他这科要是能得中头名,便能和当年李侍郎十五登科的佳话并列,考前甚至有人私下里开了盘,赌这两位年轻才子的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