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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没到郑远途身侧。此时此刻,人依然坐在学堂当中。下方是无数弟子,所有人都在潜心端详台上那尊程屹放出来的偶人。又有水镜落在偶人旁边,足有一堵墙那样高,上面清晰显露着偶人身上的所有阵法。

如此一来,程屹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开口与郑远途讲话。倒是有学生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不过,于众多弟子而言,这怕是只意味着——

“夫子脾气真好。”

“我与过往认识的许多同路伙伴都仍有来往,平时也会相互说说各自师门当中的情况。到了寻常门派,若非内门弟子,一般都是没有人管的!说是几天一节大课,可那可成近乎都是境界高一些的内门弟子来上,敷衍极了。

“若是想要有所进步,就必须费心与之打好关系,这才能得到几句尽心指点。这也就罢了,有些内门弟子纵然自己想要尽心,他们不是夫子,不曾当真应对过弟子,见过的场面也少,分析不出旁人问题所在。越是悉心与他们交好,越容易走到沟里!”

“是。不像咱们学堂,郑夫子这等身份,竟然还每日都与你我讲课……呀,我竟是走神了!实在不该……”

短暂和身边的人交换一下眼神,众多弟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

他们却不知道,这时候,“郑夫子”倒是有五分心思在外。

“迎接郑长老。”程屹淡淡说,“如今这样就够了。”

轻蔑十分明显。郑远途听着,怒意更上一层楼之余,心中却忽而“咯噔”。

他察觉到了自己前头忽略的问题。

这等灵船,按说就算直接开进无相宗中,自己又不曾携带宗门令牌,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被察觉。

可是,程屹……

如今对方的轻蔑,到底是性格狂妄所致,还是他确实有这个本钱?

郑远途并不愿意相信后一种答案。就算这些年中听到了再多程屹如何成就的夸赞,他心中,这个名字依然与戒律堂中的痛叫、求饶、翻来覆去的“郑长老,您信我一次,我绝对不曾偷盗”联系在一起。

然而,如果程屹果真……不不不。

郑远途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此人纵然的确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百年时间之中有如此进益。能做到这个地步,多半还是因为琼天学堂确有底蕴。

他心中稍定,脸上怒色消散,变成一种悲悯。

“底蕴”被用在这种地方,足够看出琼天学堂背后的创立人不分轻重,竟是任由程屹胡来。这等做派,就算一时在收徒之事上胜过了无相宗,又有什么真切未来?

郑远途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阻拦“对手”。但是,想到程屹成了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自己之前不够谨慎,他淡淡劝:“程屹,我不与你争这些口舌之利——”

偶人:“郑长老不愧是郑老,如此能说会道。分明是被我说得无言以对了,这会儿竟然还能说‘不与我争’。”

郑远途:“……”

郑远途心中人忍耐,继续劝他:“总归,你始终执着于过去之事,怕是于前路有碍。我毕竟……是不忍心看你沦落至此。往后时候,你还是好好想想,日后要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