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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谨言说,苏哥,你见过咱们小区凌晨四点的样子吗?

周遭黑暗一片。

安和说,苏哥,你尝过破产的滋味吗?那是一种人在井底一样的绝境,你抬头看看天,好像也不是很远,但就是很难爬出去。你是一只爬井的蜗牛,要经历无数令人沮丧的失败,无数次鼓足勇气从头再来,才能朝那片自由的天空,稍微近那么一点点。

周遭不仅漆黑一片,还有一股陈年发酵的酸臭味。京城十月底,我竟不知道这个时候被关在垃圾中转站里,是一种不幸,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明天我们的确能看到凌晨四点的小区了。我说,破你大爷,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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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和安谨言被关在垃圾中转站的第二个小时,距离明天凌晨四点垃圾中转站开门,还有五个小时。我的腿很酸,但没有勇气坐在地上,因为我拿不准这里是否还存在别的生物。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则丝毫不介意地靠墙坐在地上,并且好像闻不到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兀自在那儿逼逼赖赖。那份乐观在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的扎眼,我第一百零一次沧桑地想,安谨言啊安谨言,这真的是哥,最后一次帮你干这些愚蠢又社死的事了。

安谨言是我楼上的邻居,小屁孩一个,年纪轻轻欠了一屁股债。的确是个只能在贫穷深沟里仰望星空的人。

我现在住的这个小区是个待拆迁的老破小。墙面上的“拆”涂了八百年,都随着墙皮一起脱落了,愣是还没拆掉。房东嘛都是手握好几套房的本地人,这栋楼的房子卖是不可能卖的,住也不可能住,只好便宜价格租给初来京漂的穷光蛋。

就这么个破地方,顶层和底层还要更便宜一些,无他,顶层房顶漏水。更可气的是连物业也放弃了这无法拯救的破楼,不肯再对楼顶的防水层修修补补,于是每当初春冰雪消融时,以及夏天雨季时,顶层总会渗水。

安谨言就是住在顶层的穷光蛋,我则是住在他楼下的倒霉鬼。

我俩第一次打交道就是他来敲门借盆子,那是个夏日的中午,黑云翻滚,眼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即将到来,我那几天有点感冒,于是把空调被裹得更紧一些,正打算再睡一会儿,突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笃,笃笃。敲几下,停一停,带着怯怯的试探。一开始我以为是送快递或外卖敲错了门,蒙住头想保护睡意,谁知那人坚持不懈,宛若一只啄木鸟,打定主意要在我门板上凿个洞。

于是我大叫一声,一脚踢开被子,气冲冲地起床开门。

是个清秀漂亮的大男孩,卷毛儿,未语先笑,笑起来俩酒窝,他说,大哥你好,我是你楼上的邻居,我叫安谨言。

“……”我的气儿就下去了。我说,怎么啦?

“你有多余的盆子吗?能不能借给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