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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姐挑眉,表情舒展开来,一扫这些天的阴霾,又做回昔日那个优雅开朗的“柳仙儿”。我突然心生万千感慨,趁着凡姐心情还不错,索性直接问了:

“凡姐,你是真的打算离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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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啤酒罐拉开,给这个并不炎热的初夏之夜带来一丝清爽。凡姐披着长披肩,仰头,大大地喝了一口,垂眼,看着啤酒罐,“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什么喜欢上夜班了。这感觉挺不错的,我都忘了自己单身时是什么感觉了。”

她说,苏老师,你是个男人,你帮我分析分析,是不是男人都是既要又要还想要?

凡姐跟韩放的开始,跟韩放和那个小姑娘的开始差不多。

那会儿正是韩放声名鹊起的时候,凡姐在一线做文化记者。采访前先约访,凡姐跟韩放在网上聊了一个多月,聊得火热,于是大热诗人、从不接受采访的高傲才子,破例接受了凡姐的邀约。

然后就线下见面,诗坛明星碰上传媒新秀,一眼定情缘。

凡姐说她至今深深怀念着那个时候的韩放,韩放是个有点内敛的人,也不太会应酬,但跟她总有无穷多的话。两人谈恋爱那会儿,经常通着话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挂断通话。韩放依赖她,也抚平她,因此当韩放向她求婚时,她没有任何的惊讶与犹豫,就像是百川终会归海,韩放终会向柳思凡求婚,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不过诗坛明星终究是昙花一现。文化界比媒体界更讲究论资排辈、互相抬轿子。有一次,韩放被推荐参加一个奖项评选,有前辈指点他,说最资深最有分量的评委很看好他,他只要稍微表示表示、拜拜山头,大奖非他莫属。但韩放不屑一顾,私下里说,他有什么作品啊?不就是靠“研究”那几个大佬的作品出名,人家写文学批评那是解析批评,他写文学批评那是变着方拍马屁。就这人还好意思跟别人要钱。

不知这话是不是传到当事人耳朵里,总之,韩放落选了。

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说,多几次之后,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愿意抬韩放的轿子了。因为在大家眼里,韩放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总爱戳破圈子里一些众所周知、却又不好公之于众的潜规则。

既得利益者正襟危坐,谁愿意被“不识好歹”的人掀开老底,翻出通红的猴屁股呢?

于是韩放这颗新星变流星,就这么迅速地划过当代文坛,陨落得无声无息。

但凡姐无所谓,用她的话说,两口子过日子,只要自己觉得配合得当就行——其实外人看来他们的确是良配,女主外男主内,凡姐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韩放则兢兢业业地当着讲师顾着家,把老的小的照顾得井井有条。连凡姐在国外交流那半年,家里老母亲拆迁换房,都是韩放一手打理出来的。

“所以我就觉得——韩放对现在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吃穿不愁,有车有房,钱也没让他操过心。我们也不是那种忙于事业疏忽交流的中年夫妻,我的确不理解,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凡姐啜了一口啤酒,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