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莫止与他并肩站着,雨伞并没有收,确切地说现在苍莫止只有一只不甚灵活的手,根本没办法收伞。

“我要去封地了。我封王的事你知道的,九月一过,父皇就让我离京前往封地。”苍莫止语气不带情绪,像是认命了。

越清眠只能继续明知故问:“封地?在哪儿?”

“延州。”

越清眠故意沉默了片刻:“那地方艰苦,贫瘠又守着边关,不是个好去处。”

“嗯。”

越清眠皱了皱眉嗯就完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第一次觉得苍莫止话怎么这么少,平日闹起来不是挺能说的吗?!

“那边条件艰苦,你路上多备些东西,以免到了那边要什么没什么。”越清眠属于是没话找话了。

“还好。”苍莫止转头看向他,“末伏那会儿,户部左侍郎找到我,说感谢我府上的大夫帮了他难产的儿媳顺利生产。本应早些谢我的,但他因公事不在京中,才拖了好几日。”

“我想来想去,我府上哪有什么大夫?后来让人去打听,才知道是你。说是你无意间让人看到了绣着我府上火焰纹的钱袋子,才让左侍郎的儿子与我关联上的。”苍莫止当时被户部左侍郎答谢时,是真的挺蒙圈的。

“原来是户部左侍郎家的。”越清眠见他握着伞的左不稳,持伞轻微晃动,想要伸手接伞,可想到苍莫止居然还没有痛快地邀他去封地,他又不想接了。

“所以这次我去封地,除了父皇给的封赏,其他的由户部和内务府自行安排。左侍郎应该是感念你的帮助,在内务府帮着做了疏通,给我装的都是实用的好东西。”苍莫止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都是托了你的福。”

越清眠不居功:“你若不给我钱,别人也看不到那个钱袋子。你若不给我马,我那天也不会在李家村落脚。所以还是谢你自己吧。”

“如果没有你的医术,就算我给钱给马,你也帮不上忙。所以还是要谢你。”苍莫止说。

雨势渐小,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听在彼此耳朵里都清晰了许多:“那行,我收下你的谢意了。”

苍莫止笑意收了几分,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终于是聊到正题上了,越清眠可算是满意了几分:“没打算。我已经被逐出了师门,京中也待不下去了,眼下没地方可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说的应该够惨了吧?希望苍莫止识相一点,赶紧邀请他!

就听苍莫止道:“你被逐出师门的消息在你离开京后才传到我这儿,以我眼下的情况,也无法为你做什么。可你自小在医谷长大,是什么样的性格品性,掌门是最知道的,你不可能参与进皇子的夺位之争中。回去好好求一求,应该可以让掌门心软,重新留下你。毕竟你一人在外,实在不安全。”

好嘛,居然是劝他回去的。越清眠实在弄不明白苍莫止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是不可能回医谷的。

“你都知道的事,我师父和师叔们能不清楚吗?把我逐出师门,才是最医谷最有利的。”越清眠道,“我不可能回去。”

苍莫止无声地望着前方,雨来的急,行人都找地方避雨了,这会儿路上除了他乘坐的马车,再无其他。

越清眠都无语了,他第一次发现苍莫止怎么这么磨叽。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越清眠把话题拉到了这上面。

苍莫止的双臂是在战场上伤的,之后便被召回了京中,不久便封了王,到现在被驱往封地。对于具体的日期,越清眠实在记不住,不过他记得医谷被毁之前,苍莫止就已经因伤回京了。

“没什么起色,御医说最好也就现在这样了。”苍莫止语气平静,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当初越清眠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苍莫止受伤,皇上没有把他送到谷医,也没有召他师父去帮着看一看,无论能不能治,看一看总是应该的,总比耽误了好。

后来觉得可能是他和苍闻启走的太近,苍莫止身边的人信不过他,也信不过他们医谷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找过去。这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万一他或者医谷真的站在苍闻启这边,坏了医德去害苍莫止,或者不作为,任他手臂情况恶化,那苍莫止的兄长和妹妹都会彻底失去一个指望。

“你想治吗?”越清眠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但他想问。

苍莫止再次看向他:“想治就能治好吗?”

宫中御医的医术并不差,否则是不可能当御医的。既然御医都说没办法了,他便不抱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