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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忆都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了,她从前从未踏足蓬莱阁,怎么可能卷进这个心魔里?

倒是沈浮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狠狠皱起了眉。

韩少宣见众人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是这位姑娘对应的那个身份。”

“进入心魔幻境,要想不引起幻境主人的注意,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幻境中,找到一个与自己情况最接近的身份顶替他。就如同神君借了幻境中的身份。我与阿越也一样,我们自小生活在蓬莱阁,进来只不过是直接顶替了当年的自己而已。”说着,他看向风信:“而这位仙君之所以会被围困攻击,其实就是因为幻境之中没有符合他的身份,引起了幻境之主的警觉,想要驱逐他。”

清溪恍然,难怪风信一进来就被封在了墙里,他尝试破墙时,自己在外面就受到了无脸人的攻击,现在想想,那个无脸人,好像原本也是冲着墙去的。而当风信脱困,外面的白骨才会忽然暴起。

“那我又是……”清溪微微站直了身体,拧眉问道。

韩少宣颔首,幽幽叹了口气:“这其实,也是我蓬莱阁一桩不愿提及的‘家丑’……”

“啊!师兄你说的是当年那个煞星……”凌越一听他这话,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喊了一句,只是话说一半,又生生止住了,像是什么不敢提及的禁忌。

韩少宣点头,清溪眼神一闪,煞星吗?犹记得刚进来时,身边那些人也是这么喊的。

百年之前,蓬莱阁中出过一件事。

那时韩少宣修为已经小有所成,虽然还年少,却已经被师父们委以重任。有一回,他接到岛外村民的委托,请他们除妖。一只普通的山间精怪,正好可以给他们练手,于是韩少宣没有多想,便带着师弟一同去了。

他的师弟少槐,天资卓绝,刚进门时就被数位长老断言,此子不可限量。可惜谁也没能想到,少槐虽然天资过人根骨奇佳,却是生性孤僻阴冷,性格偏执古怪,做起事来狠厉而不留余地,哪怕是斩妖除魔,也时常弄得现场血迹斑斑,活像他才是那邪魔一般。

师门之中人人羡慕他的天资,又人人惧怕他的暴虐阴冷,久而久之,煞星之名不胫而走,而少槐也在这名号里,越发的不与人亲近接触。

偏生这一次,是和少槐一起。

韩少宣心中忐忑,却依旧记得身为大师兄的责任,对他很是包容。直至两人到了地方,那精怪不知怎么习得邪术,竟是附身在农户家中一个女童身上,两个少年拿他无法,强心绞杀又会伤了女童,一时两难。

犹豫之际,少槐却突然暴起,不顾韩少宣阻拦,当众强行斩杀了女童身体里的精怪,女童受剑气波及,没能撑住,也就此丢了性命。

事后两人回到蓬莱阁,长老们知晓之后自然震怒,精怪作祟,可女童无辜,虽是为了除妖,可结果与杀人无异。少槐受了重罚,却拒不认错。自那以后,少槐在门派中的恶名更上一层楼,他本人也因此走火入魔,彻底走上了邪路。

他的功法越来越血腥,人也越来越神志不清,长老们一再阻拦劝诫,少槐却并不领情,甚至怀恨在心,直到有一日心中邪气再也压制不住,提着长剑闯进了长老阁,差点弑师。长老们失望至极,将他联手镇压在丹炉之中,却没料到他恶念慢慢演化成了心魔,反而困住了几位镇压他的长老。

再到近日眼见长老们布好的封印也开始松动了,蓬莱阁里的人怕邪魔出世,才不得不假借着凌越的这一场生辰宴,广邀天下能人,想从中找出几个帮忙化解的人来。

韩少宣说完,凌越和他面上都是一片尴尬。蓬莱阁中修为最高的就是五位长老,却齐齐被自己的弟子困住,还牵扯了邪修心魔这些腌渍事,也难怪他们遮遮掩掩,难以启齿。

清溪皱着眉听完,问道:“所以,我进来了,对应的……是那个被精怪附体的女童?”

“可是我又没死?”

而且,对应着精怪附体的女童。那她是女童呢,还是附体的精怪呢?

清溪眉头锁得更紧,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倒是沈浮白听了那句“还没死。”略略往这边瞟了一眼。

“当年的事情,其实我与师弟都错了,精怪当前,我太过犹豫不决,师弟又太过心急,这才酿成大祸,将师弟推上了邪路,若是……”韩少宣神色懊悔,凌越急忙跑过去拉住他,打断道:“师兄!你说这些做什么?!明明是那煞星杀人,与你何干?”

韩少宣摇头苦笑:“罢了,不提了。”

“还是说回正事,那女童本是要死的,可能是因为姑娘恰好在那时进来了,才逃过一劫,只是受了伤,改变了事情的发展。”他顿了顿,忽然神色郑重:“这或许就是破开心魔幻境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