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草包美人 一天八杯水 4858 字 2022-09-03

傅泊冬捻着烟的手一顿。

刹那间,屋子里外安静无声。

傅泊冬侧着头一言不发地看她,目光说不上是埋怨还是漠然,复杂到让人极难理清。

瞿新姜又想起了傅家老宅的那一夜,她不能完完全全为自己开脱,虽然那是她的无心之过。

憋着的那一滴泪在眼眶中闪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它涌出。

傅泊冬别开了眼,“不要红眼,我不打算逼你的,不要让我改变想法。”

瞿新姜发觉,傅泊冬好像格外见不得她红眼。

过了一阵,新的门被送了上来,很快安装完成,门锁不再需要钥匙,而是换成了指纹密码锁。

瞿新姜走去设了密码,又录起指纹,惴惴不安地朝傅泊冬看了一眼,生怕对方也要录。

安装的师傅离开,大概是收到了转账,冲着瞿新姜说谢谢老板。

“不是我。”瞿新姜尴尬得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等看着师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她才想起一件事,“房子……是租的,房东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傅泊冬不以为意,“这你不用担心。”

瞿新姜怕林珍珍会承担什么责任,“可是……”

“是我的主意,我会处理。”傅泊冬说。

和对门的一比,新换的门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和满是广告涂鸦的墙壁也极不相称。

傅泊冬还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捻着烟问:“你决定好了吗。”

瞿新姜哪里敢把门关上,生怕这门一关,傅泊冬就要发疯。

关起门发疯,她跑都跑不了。

傅泊冬的模样看起来冷静得过了头,姿态又很自得闲散,过于正常,就显得很反常。

瞿新姜倒是没有听到催促,傅泊冬果然如刚才所言,会给足她考虑的时间。

她犹犹豫豫地投去一眼,虚虚倚着门,手就背在身后,确保傅泊冬一生气,她可以推门就跑。

和幼时比起来,傅泊冬的耐心确实长进了许多。

面对傅泊冬的时候,瞿新姜有时候怀疑,四年多过去,是不是只有自己没有长进。

林珍珍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大概是在翻找钥匙,包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瞿新姜偏过头,看见林珍珍在楼梯下往上走。

快要到门前了,林珍珍才找到钥匙,一抬头就看见了瞿新姜。她愣了一阵,接着迟疑地盯向自家的门,这门怎么看怎么陌生。

瞿新姜神色很紧张。

林珍珍讶异:“你回来了呀,这是咱家的门吗,怎么变了个样。”

瞿新姜压着声说:“刚换了门,我钥匙丢了。”

林珍珍走到门前,见惯了瞿新姜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对此并不惊讶,但不免有些郁闷,“钥匙丢了重新配一把就好,哪里用得着换门,换这门……多贵啊。”话音刚落,她看见了屋里坐着的人,顿时成了哑巴。

屋里,傅泊冬很淡地笑了,头微微一点,是在问好。

林珍珍看了傅泊冬,又回头看瞿新姜,明白了过来,“门是傅……”话音骤顿,突然不知要如何称呼。

两秒后,她干巴巴说:“是傅总的主意?”

傅泊冬颔首,“这样安全,丢了钥匙也不用提心吊胆,是不是?”

“是。”林珍珍绷着脸点头。

傅泊冬站起身,抬手拉了拉外套,对瞿新姜一抬下颌,“走吗。”

瞿新姜抿着唇冲林珍珍眨了一下眼,然后跟着走了。

林珍珍连忙问:“去、去哪啊?”

傅泊冬下楼,“去我那,这三个月你费心了。”

说得好像是,把出走的小孩接回家,极其自然,又不容拒绝。

林珍珍心中警铃大响,“姜姜是我朋友,我们从初中起就认识,怎么能说是费心,倒是傅总,和姜姜似乎……也不是那么熟,哪里好麻烦您。”

傅泊冬脚步一顿,明明站在老旧的楼梯间里,却仍是金贵万分,嘴角微扬,“覃傅两家是世交,我和她也理应如此。”

林珍珍被堵得不知道从何反驳,覃傅两家的交情,圈里谁都知道,尽管她只是在圈子的边缘,短暂地混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收到了瞿新姜发来的信息,是新门锁的密码。

跟着上了车的人这会儿正抠着指甲,贴着车门拘束地坐着。

瞿新姜心跳飞快,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什么玩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被傅泊冬睨上一眼,她就怕了,怕了就静默无言地应允了。

这种低微,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在文肃星和宗烨面前,她尚且还能找机会泄愤,可在傅泊冬这,她好像连生气都得悄悄的。

悄悄转动眼珠子,她看见傅泊冬身侧放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像是用来装什么重要物件的。

傅泊冬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纸质材料,不算厚重,但远远看过去字密密麻麻的。

瞿新姜回避目光,省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傅泊冬翻看了一会,又把东西放回了箱子里,淡声说:“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我问你走不走,你就跟我下来了。”

经傅泊冬这么一说,瞿新姜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瞿新姜委屈得不得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被傅泊冬用那样的眼神睨了一眼,就跟着走了,或许是因为傅泊冬破门而入,或许是因为天台上的那一束光。

车是开到别墅的,门一开,刘姨就笑眯眯地迎了过去。

刘姨躬了一下腰,“小姐回来了,姜姜又来了呀。”语气轻松,且还夹带着欢迎的意思。

瞿新姜看见刘姨那双笑弯的眼就有点犯怵,点点头进了屋,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

傅泊冬的目光在她脚上停留了一瞬,皱眉说:“刘姨,鞋。”

刘姨一拍脑门,“哎哟,姜姜常来,是该备一双常穿的鞋。”

瞿新姜心惊肉跳地想,她也就第二次进这扇门,怎么就常来了。

而刘姨已经从储物间里把新的毛绒拖鞋取了出来,放在了瞿新姜脚边,“码数应该是合适的,这颜色小姐不喜欢,但我看您穿着挺合适。”

藕粉色。

瞿新姜蜷着脚趾,不知道这鞋的颜色是不是傅泊冬的意思,她想傅泊冬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这颜色,不然怎么会容许那件藕粉的裙子挂在柜子里。

还是最外层的柜子,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

傅泊冬低头看了一眼,“不是不喜欢,只是不适合。”

“哎,刘姨嘴笨。”刘姨噙着笑说。

瞿新姜不得不穿上这双鞋,跟着傅泊冬上楼,才踏上了两层台阶,就看见前边的人停下了。她紧张地抬头,险些还屏住了呼吸。

“不用跟我,自在点。”傅泊冬说。

瞿新姜松了一口气,回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仰头见傅泊冬似乎进了房间,才慢腾腾拿起果干吃。

桌上的果冻和果干还有很多,傅泊冬大概是不会吃的。

她饿得有点厉害,光吃这么点果干不顶饱,捂着胃抿起了嘴。

傅泊冬从房里出来,走到栏杆边上垂眼俯视,忽然叫了刘姨一声。

刘姨从厨房出来,仰头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给她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傅泊冬不咸不淡地说。

瞿新姜讶异仰头,本来以为能在傅泊冬的眼里,看见一些诸如怜悯和施舍的情绪,但傅泊冬只是很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回房间去了。

门合上后,瞿新姜收敛了目光,听见刘姨问她想吃什么。

她能有什么要求,哪里敢有要求,于是摇了一下头,左思右想跟着走进了厨房。

在这幢别墅里,她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位真正的客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服务。

厨房很宽敞干净,甚至看不见一点油渍,地上也不见丁点污垢。

刘姨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食材,一边说:“小姐总是很在意自己的私人时间,回来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间里,不要去打扰她。”

瞿新姜眨了一下眼,别说打扰了,她恨不得傅泊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房间里。

只是,她略感意外,像傅泊冬这样的,怎么会把时间消磨在卧室,不应该是在书房里,看一些令人头疼的书刊么。

一个带着旖旎色彩的念头浮上心尖,她陡然一震。

她知道傅泊冬有瘾。

面条在热水里烫软,煮熟后,刘姨把它捞起来放在了空碗里,接着重新煮了一锅汤。

砧板在刀口下嘚嘚响着,无人说话时,似乎房子里只有这样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刘姨压着声说:“也不要问小姐在房间里做什么,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生活。”

瞿新姜是不敢的,直勾勾看着锅里沸腾的热水,“她常带客人回来吗。”

刘姨略显意外地抬头,“不会,小姐在交友上很谨慎小心,极少有交心的朋友,论真正作为客人踏进这里的,您是第一位。”

瞿新姜并不感到荣幸,反倒还犯起怵来,掌心冒冷汗。

“你应该感到高兴。”刘姨笑眯眯的,“小姐从来不允许别人的物品长时间放置在自己家中,不论是带来的礼物,随行的水,还是穿来的鞋。”

瞿新姜抿起唇,不难再次联想到傅家老宅的事,在那之前,傅泊冬就已经对别人经手之物格外谨慎,只是那一天误打误撞地喝了她递出去的酒。

所以傅泊冬会用又气又冷的语气质问她。

刘姨慢声说:“这是个好习惯,毕竟人不能用自己善意,去衡量其他的人。”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目光闪躲地退出了厨房,坐在餐桌边上等。

过了一会,刘姨把煮好的面端了出来,“慢用。”

瞿新姜握起筷子,紧张地问:“一会儿医生还来吗。”她盼着医生来,这样,傅泊冬就会多正常一阵。

“会的。”刘姨说,“这是小姐一周前新换的医生,每一位医生总是能来得很准时。”

瞿新姜心下一惊,讷讷问:“她……换过几个医生?”

刘姨摇头:“没有征求小姐同意,我不确定能不能说。”

瞿新姜连忙道:“那就别说了。”她不想因为听到了什么而被灭口,很不值当。

吃了面,刘姨让她上楼休息,说医生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