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大人和这位……打算就这么上战场了?”姓章的大将一身戎装,身后跟着亲卫,腰上悬着长刀,一把胡子乱糟糟的,四十多的模样,牵着自己的马匹,一人一马站在一起,就透着股经过沙场的沧桑和煞气。

“章将军。”李南落不以为意,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轻蔑,他坐在马上拍了拍白马的脖子,抬眼问道:“那将军以为如何才够资格上战场?身披重铠,哪怕是兵卒,是否也比那些着软甲的大人够资格?”

章兆康自己就身穿软甲,只在胸前要害处才有重铠加覆,他身后的兵卒就有穿全铠的,那是贵族子弟里,托了人送进来蹭点军功的,哪怕再清高,为将者也不好无缘无故得罪那些王孙贵胄,除非他们在战场上不怕被朝堂的某些人使绊子。

只是蹭点军功,不算什么,章兆康本来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军中惯了的利益交换,被李南落一句话问了,他猛地一抬眼,才发现这个贵人的眼睛里带了讥诮,竟然很是犀利。

“竟敢这么和我们大人说话!”那全铠的兵卒,一声大喝,却是胆子不小,冲着李南落吼的。

李南落抬抬眼,他本不想和这种被塞来蹭军功的纨绔子弟一般见识,可有人不高兴了。

夜苍穹的嘴角似乎有些微扬,眼底却一点都没有笑意,他抬了抬手指,方才叫嚣的兵卒整个人忽然被什么提了起来一般,浮到半空。

他捏着自己的脖子,涨得一脸紫红,双手还在用力,喉咙里一声都发不出,两条腿猛踢着,但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那一脸涨紫就要发白。

他身后那些将士都是寻常百姓参了军,在此之前只听说过妖物,大部分都未曾见过,哪里想到妖物厉害起来是这样的,一个个眼底流露出恐惧之色。

这人命,在妖物眼里,岂不是如同蚂蚁?!要捏就捏死了?

“侯爷大人!”章兆康也顾不得其他将士如何反应,眼见要出人命,露出怒容,气李南落明知对方身份不寻常,还要有意如此。

“他可不能出事!他是三皇子的堂弟……”后头这句,是压低了嗓子说的。

三皇子母系那边?李南落尽力去回忆,却依然想不起三皇子的母亲是哪位,他从来对这些皇族不感兴趣,何况此人和三皇子相关。

魏无雍是太子,二皇子不理朝堂,三皇子便是那与赵崇云有过干系和谋划的,他不找他的麻烦,已经算是不错。

于是指了夜苍穹,算是给章兆康指了条路,“你的兵卒是谁与我无关,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何况要求,也该求他,我可并未做什么。”

他不是你的妖吗!章兆康嘴角抽动,却不想叫人以为他怕了这妖物,在他身后,手下将士一一在列,出行在即,正是提升士气的时候,万不能在此时露了怯。

“夜苍穹——你把他放了!”章兆康一张嘴,习惯了骂骂咧咧,沙场之上的将军,大都直来直去,此时心头不快,开口怎么会好听?

“我的名讳是你能叫的?这是求人的态度?”抬起一根手指头,夜苍穹露出一个可怕的笑来。

就在他笑容扯开的同时,那兵卒的手脚也像被人掰开那样,分别往四个方向去了,还用力拉扯,那人终于能呼吸了,没等吸上一口气,就发出惨叫声来。

听那惨叫声犹如被人行了车裂,章兆康忍不住了,也顾不得身为大将的面子,“夜大人!夜大人!手下留情!”说到底,此人生死还不都是他要负责,此时不服软,再等下去人都要凉了。

他觉得这个夜苍穹真的敢杀人,取人性命!不是吓唬人的。

见他央求,李南落觉着差不多了,对夜苍穹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夜苍穹还有些不情愿,长叹一声,“目无法纪,身为兵卒,犯上僭越,敢对三军统领不敬,这罪名当是不轻吧?如今就这么放了了事,果然有章大将军作保,有靠山就是不同呢。”

话落音,轻描淡写,满是嘲讽,那人掉在地上,可无人敢上前扶起他,由得他面无人色倒在那里惨嚎着昏厥过去。

夜苍穹一语中的。

此人犯上,本来就罪可当诛,章兆康根本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保他,不过靠着自己的身份,是三皇子的堂兄弟罢了,军中最是瞧不起这样的人,上阵杀敌时候落在后边,得功劳的时候却抢在前面。

你说这样的人谁会喜欢?哪个冲锋陷阵的兵卒,会对这样的人有好感?如今见他如此,先还恐惧,这会儿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该!

章兆康只能让自己的亲卫将此人扶起来,心里明白,东野侯这是拿自己在立威,统帅三军,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打了他章兆康的脸,等若是涨了他东野侯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