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苍穹一点也不客气,尽管大妖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不喝,甚至靠天地之气活着,但人类的吃食,就在李南落的身边就叫他见识了不少。

那些记忆中的过往,他似乎对吃的也并不如何讲究,随便想了一想,夜苍穹就将此事抛在脑后,那九尾妖狐叫他“陆吾”之事,他暂且不打算搭理。

既然已经是过去,他也不会再理会那些过去,何必提起来多事。

反倒是九尾妖狐,逃脱之后再没有一点消息,夜苍穹打算找叶墨槿打探一二,那个东西不能就此放过。

用过早点,李南落是准备要去相国府旧宅的,沈寒三早就说过他,那栋宅子在许多人眼里犹如至宝,不知藏着多少李相国的秘密,华胥国的秘密,也只有他到了手上,竟连去也少去。

李南落说不清缘由,似乎是近乡情怯,又许是因为宅子到底是死物,没有夜苍穹重要,到如今只去过那么一次。

也是那一次,他从阿玲口中又听到夜苍穹的踪迹,想到这里,李南落横了那大妖一眼,夜苍穹正背对着他,吩咐人准备轿撵,如今在这万鸾殿,竟比他还像个主子了,而宫人们早就从玹琴口中知道这位夜大人的地位和能耐,半点不敢懈怠。

第190章 冤家路窄

轿子晃晃悠悠, 去往相国府旧宅,一路上都十分热闹,街市人声鼎沸。

外头的烟火气冲淡了李南落心里的阴霾, 他挑起轿里的帘子, 望着来去人潮,这是粱京城里的百姓, 丰衣足食, 挑担的货郎、卖胭脂花粉的铺子, 打铁的、卖糕点的,人们忙忙碌碌,寒冬腊月里也热火朝天。

夜苍穹一路上都有些担心, 尽管李南落看起来好像没事了,可那到底是关乎他的身世, 关乎他的娘亲父亲, 要是能没心没肺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那就不是人类了。

人类有人类的脆弱, 也有他们的坚强,当夜苍穹终于见到李南落脸上露出一种坚决和冷硬,便知道他心中已经做了某种决定。

他没有问那决定是什么,是否关于归梧栖, 他只是伸出手, 轻轻握了握李南落的, 在他们手边, 轿子里的一个角落还放着香烛。

李南落没有带玹琴伺候,这一次也没有叫上殷迟, 甚至不要影子卫跟随,唯独他们两个人坐着轿去旧时的相国府。

轿子在街市上穿行, 轿夫都是懂礼数的,避开百姓和人群,绝不会仗势欺人,看到是官轿,上头有徽记,也没有百姓敢来冲撞,一眼瞥见,都连忙避让,一路上还算顺利。

快到地方的时候,要经过一座桥,如今过节,桥上人来人往,还有挑担的货郎站在桥上叫卖,轿夫眼见路被堵了,一时停了下来,此时桥上另一头却也来了两顶轿子。

那轿子的轿夫走得快,半点不避人,老百姓乌泱泱地站在那里,这头看不见那头,哪里来得及避让,眼看就要撞上了,轿夫这才慌忙停下,轿身晃了一下,里面的人不得不扶着门才站稳,一把掀起轿帘子,露出一张隐隐含怒的脸来,斯文俊秀模样,一袭青衣,华贵非常。

“公子,无恙吧?”后面的轿子落地,下来一个人,郭晓之扶住头冠,也有些狼狈,可前面坐的是太子殿下,要是太子在华胥国出事,那他这辈子也甭想回去了。

赵崇云压着火气,只觉得这些时日什么都不顺心,如今就连出个门,都能险些掀了轿子,不禁咬了牙,“都是干什么吃的,些许小事都做不好?”

郭晓之不敢泄露身份,在外以公子相称,轿子前后还有侍卫,虽说口中喊着公子,那气派一看便是非常人。

挑担的货郎还是个少年人,见了贵人,本该避让,可这几天过节,外头处处热闹,人人面上含笑,他便也大着胆子凑上来,想说几句吉利话,讨个口彩,再让贵人看看小玩意儿,兴许还能多做笔生意,多赚点赏钱。

人才凑上前,便被赵崇云一脚踹得滚了出去,“大胆的奴才!”

货郎挑的担子落在地上,滚出一地零碎,口中惨叫着从桥上滚落,人群惊呼,也有人试图捞住他,可站在前头的先避开了,后面的又来不及抓住,货郎落在台阶下面的时候嘴角溢血,捂着心口。

李南落挑起轿帘的时候,正看到货郎倒在地上,也有人好心要去找医师,一片混乱之中,桥上贵人公子带着人负手而立,冷冷往下望着,面上还有余怒未消。

李南落从轿子里走出来,“赵公子好大的火气,这就撒到百姓头上了?”

赵崇云不意在这里竟会撞见李南落,又眼看着夜苍穹从同一个轿子里出来,站到李南落身旁,一脸漠然地望过来。

“太傅!”他先是一喜,随即想起,夜苍穹早已让人传话,不会再来当什么太子太傅,他已经决定留在华胥国,留在东野侯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被驱使的妖,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