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长!我不想知道了!”有人大喊起来。

“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了!这是你胡说的是不是?哪里有这样的事!”

“朱家是先祖帮着皇太祖打下江山才被封的赏,世袭泰安公,哪里有那些无稽之谈……”

年轻一辈纷纷变了脸,慌张四顾,这些事要是传出去,叫他们朱家用什么脸面在朝堂上立足。

“知道怕了?这不是你们想知道的吗?”朱伯坤须发皆乱,一双眼睛里露出点瘆人的光,他看着这些族中的子弟,哑着嗓子不住冷笑,“你们不想听?不想听也晚了,这是你们逼我说的。”

“朱家祖先用这些族中女子,换来了和妖物混血生下的孩子,这些女子从哪里来?谁是宗长,谁就要献出自家的嫡女,送予那归梧栖的妖物!这是朱家自己求来的!就要表示出诚意,所以每一代送出去的都是宗长的嫡女,要是宗长没有女儿,那送出去的就是长老的嫡女……这些被送给妖物的女子回来之后便被称为圣姑,生下的男婴便是圣子。”

“继承妖物能力的圣子,无不在皇太祖打天下的时候得到赫赫战功,所向披靡,带着朱家立稳了脚跟,后来这件事被皇太祖知道了,登上皇位之后一面封赏,一面忌惮,再往后天下太平了,献祭女儿的事便少了,圣子也消失了几代,失去倚仗,朱家就是这么一步步爬上高位,又一点点衰落。”

朱伯坤一开口,便说了个彻底,他环顾周围,“你们想抢宗长之位?尽管拿去!做宗长就要做好准备,牺牲自己的女儿,送给妖物,你们可想好了?来——我将宗长之位给他!”

朱伯坤的话在寂静之中不住回响,朱镇熙面色如土,其他几个年轻人也冷汗涔涔,谁也说不出话来。

一片寂静之中,李南落忽然平静问道:“那我爹,究竟是谁?”

朱伯坤对着其他族中子弟,可以雷霆一怒,对李南落如何还能沉得下脸来,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儿,他方才扬起的眉眼耷拉下来,近乎哀求似的,低声说道:“我们,找一处地方说话吧。”

朱家的年轻人不闹了,朱镇熙眼神空洞,他们都还未缓过来,那些成为过圣子的人,后来如何了,要是他们又与人类成婚,一代又一代,生下孩儿,那岂非……

真要追溯上去,整个朱家,都是与妖物混血之后的产物?

这个结果太过震撼,震撼得所有人都没缓过来,除了长老之外,所有本来不知道这个秘密的族人,都不确定自己祖上是否有妖物混血。

若有,那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类?

“这些年轻人,太不懂事,不懂得当年我们有多难。”朱伯坤带着李南落往废墟后面走,后山还有一处别苑。

“他们想知道真相,又承受不住,还是太年轻了。”一路上嘴里不断说着话,好像这样让自己镇定一些,朱伯坤佝偻的背更弯了,眼底却划过报复之后的快意和平静。

朱伯坤只觉得如同解脱了一般,到了别苑,人就无力地往后倒去,靠在椅子上,“我就是宗长,这是我自己求来的,如今却后悔,朱家,其实早就不该存在了,可族里上下这些人怎么办?我只能继续走下去,没想到这些年轻人,竟还要抢这宗长之位。”

身为朱家人,身不由己,心怀恨意,朱伯坤的眼神望着很远的地方。

“你娘是我的女儿,但她从小就是个痴儿,本以为,可以不用送去给妖物的,可那一辈,竟没有生出一个身怀异力的婴儿,这是朱家立身之本,当时的宗长逼迫我,将你娘送了出去,然后便将我送上宗长之位。”朱伯坤回忆当初,面露惭色。

“那时候的我还年轻,就和今日的镇熙一样,我太渴望权力,渴望成功,我就答应了。你娘本来就是个痴儿,虽然容貌出色,可整日只会发呆坐着,我以为,她没有感情的……她娘也对她失望了,送出去,兴许回来她就好了呢?”

坐在别苑的书房里,朱伯坤吐出当年的秘密,只觉得心头压的石块被搬开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半是强迫,半是自愿,容儿就那么去了,送去归梧栖的时候,就在祖宅的大堂上,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笑着走进了阵法里。”

那阵法一闪而现,又一闪而消,朱书容就这么去了,直到她怀了身孕,被送回朱家,以前,他们都会将怀了妖物孩子的女子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以此做掩饰。

但这一次,好巧不巧,朱书容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来访的李相国。

李佑见到了阵法,也知道了朱家的事,朱家只能求他保密,没想到李佑却表示,反正他也正需要一个妻子来让别人不说闲话,相国府内需要一位主母,而他对婚事从来就不感兴趣,为了阻止媒人上门,不如就与朱家假结亲。